无奈天不从人愿,他准备好了,院试却突然取消。弄得陈百安恹恹跟着连顺回家,昂扬斗志被消磨了一半。
    陈姜问他学政大人没给个交代吗?他表示没有,只在考场外贴了延期告示,但具体日子未定,惹得大批外乡赶去的考生怨声载道。
    每年雷打不动的生员试怎么会延期呢?陈姜察觉不对劲,暗潮是否又已经在底层百姓看不到的地方汹涌起来了?她抓紧时间跑了一趟青州,与郭纯嘉密谈半日,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随后安心度夏,没事找事把陈百安支使得团团转,以缓解他内心的焦躁不安。
    进入九月,国乱的消息终于传进了县镇山村。全国二十五道里的十三道四十七府同时起事,打出赵家大旗,以诛篡贼,正朝纲的名义各领大军东行北上,一路势如破竹,正向京城而去。而瑜青连三府一道大营,并不在这十三道之内。
    皇帝一日之内连下十二道圣旨,十一道是调兵遣将的,最后一道是宣陈姜火速进京的。
    陈姜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在传旨内侍不容置疑的表情催促下,恭敬接了圣旨,云淡风轻地跟娘兄说了一声,跟随内侍即刻动身。
    皇帝派了两个内侍和七个禁军来接陈姜。名为保护,实是押送。禁军骑马,陈姜同内侍坐车,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过,双驾马车被催得飞起,路过驿站也不歇脚,两日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中原腹地这几个州府没有参与起义,还应皇帝要求遣军支援前线,可称是京城屏障,杨贼一手培养出来的铁杆拥趸。所以皇家禁军车队畅通无阻,前行极快。
    照这个速度,过了吉州,再过一条大通河,京城就近在眼前。陈姜全程闭着眼装作打坐,其实心急如焚。
    跟着她前来的赵媞也急:“怎么回事?快到吉州了,人呢?”
    又急行一日,天擦黑后,车马在吉州城外五十里处停了下来。内侍将干粮送给陈姜,示意她如果要出恭可以下车。
    陈姜慢慢腾腾往外挪,于内侍远远的监视下,在草丛里蹲了一会儿。她这几日少食少饮,肚子里根本没货,就是想做做样子拖延时间。
    “陈少监,陈少监,好了没有?”
    陈姜翻个白眼,仍然以最慢的速度站起来,四周望了望环境,地势平坦,树木不多,不像能藏人的样子。
    泄气地走出草丛,看见不远处的护卫们吃着干粮还不望按着刀警惕环境,而等她的内侍似乎松了一口气。她撇撇嘴,一摇三晃向马车走去。
    唿哨声突如其来,短促响亮,十几条黑乎乎的影子如神兵天降,不知从哪儿就冒了出来。陈姜来不及回头,突然被一人揽住了腰际,猛地往上一抬身体腾空,一个大力甩上肩膀。
    “有刺客!有刺客!”
    陈姜被甩得晕晕乎乎,头冲下看着两条黑色的长腿飞快奔跑。身后一片混乱,刀剑碰撞和人声呼喝铿锵激烈。
    除了那腿和疾速后退的土地,什么也看不见,头脑充血,腰间被硌得生疼。可是陈姜仍勉力抬起脑袋,对着那远去的混斗场大喊道:“张公公,救我,皇上救我!”
    扛着她的人一直跑,她就一直叫,直叫到颠簸渐缓,耳边再也听不到打斗的动静。
    “陈姑娘,在下失礼,马车就在路头了。”一个成熟粗哑的男声道。
    “好...好的,英雄您贵姓?”
    陈姜被扛着比自己跑还累,倒吊着两眼昏花就算了,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可人家一片好心,非要把她扛到马车上她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用尴尬的姿势寒暄两句。
    “在下免贵姓沈,沈天川。”
    唔?名字好熟。陈姜正在回忆,赵媞惊喜地叫了起来:“是沈师傅,袁熙的老师,蒙了脸我都没有认出来。”
    陈姜恍惚了片刻,沈天川,赵媞口中的轻功天下第一人,竟也参与了此次营救她的行动。是郭纯嘉找来的?显然不是,那就是袁熙.....
    “沈先生,我...我听过你的大名,没想到...你会来。”陈姜喘息如牛,上气不接下气。
    沈天川憨厚一笑:“在下奉袁将军之令在青州候命......呔!”
    离马车还有几步之遥,沈天川正微松心神与陈姜对话,变故再次突如其来。一道黑影如凭空出现,疾风闪电般掠过他的身前。肩上一轻,陈姜被裹挟在一团漆黑物中,腾空拔起丈余,转瞬间,可能连一个眨眼的功夫都没有,人就不见了踪影。
    沈天川目瞪口呆,一时愣在原地,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到他最多发出了一个无意义音节,一切就归于平静。他自诩轻功无人能比,跟同伴配合从禁军眼皮子下劫人可谓易如反掌,绝不给他们追上的机会。可刚刚这等掠人手段生平未见,怎么来的,怎么去的,他竟压根没看见。这能是轻功?是普通人能练就的轻功?
    沈天川不知所措时,赵媞更慌张。她也没看清陈姜是怎么被掳走的,更别提跟上了,连个方向都没有。
    “小姜!小姜!我怎么办啊,我不认识路啊!”
    陈姜被拽起来的瞬间就昏了过去,大脑充血良久,那速度又太快,是她心脏根本承受不了的负荷。
    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影子在她床前飘着,满脸怨愤,将一朵好好的绢花揉揪得不成样子。
    “小...鬼。”
    “啊,你醒了?”影子扑过来,急吼吼地问:“赵媞呢?赵媞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