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就把陈姜给召去京中,要她给个详尽的解释。陈姜沉稳自若,又观星,又推卦,告诉皇帝二皇子流年不利命犯小人,近一两年不宜领兵,需吃素读经祛祛身上的霉煞之气。至于小人是谁,无法得知,卦只卜吉凶,天机亦不能堪到具体的名姓,有个大概范围已经不易。
    二皇子花了一百万,买了一个范围:身边人。加上上回欠的八万,陈姜返家时又去青州捐了一笔巨款。
    虽然二皇子没能剿灭“土匪”,但自那以后,皇帝也未再接到西边的匪报,朝官一致认为土匪怕了,毕竟乌合之众,又怎敢真的与朝廷军队对上,说不定已成一盘散沙回家种地去了。皇帝认为有理。
    杨老二是怎么犯疑心病的陈姜不知,她天师名声在外,想捂也捂不住,闭关一说只能骗骗普通百姓,刚从京中回家没多久又被瑜州军政主官总督大人请了去。
    原来周望元受伤前后,同营的新丁有好多个与他一样,训练失手,不是自伤就是误伤,还有中了邪一样自个儿往钩枪上怼的。个个伤情严重,除了周望元,其余伤者都没有好消息传来。
    练兵时出现伤亡是正常的,但有比例,短时间内在同一阵营里多人重伤不治,就不得不令人忧心怀疑了。所以周望元伤愈回营受到重点关注,总督大人很快得知了发生在他身上的奇迹,亲自接见后,立马派人来请陈姜。
    他不信鬼神,是把陈姜当神医看待的,令人领着陈姜在几个营里走了一圈,让她给伤兵治病。许诺她若是能降低练兵死亡率,就长期聘用,报酬可观。
    可是陈姜不会治病,与周望元有同等遭遇的人早已死了,现在大营里的伤兵就真的只是伤兵。
    没想到同在三府一道,她的名号传得沸沸扬扬,这位总督大人竟完全不知她的身份。只好回到总督府自报家门:“大人,我在司天台任职,不是大夫。”
    正二品的总督一听就皱了眉:“司天台?你就是那个皇上亲封的五品少监?给彭大人家驱过邪的道姑?”
    陈姜尬笑:“我不是道姑,是天师,所以不会治病,只会捉鬼。四大营我都看过了,没有邪祟,大人可以放心。”
    总督大失所望:“那周望元是怎么回事?”
    “他身上附过脏东西,导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砸石自伤。我能做的就是帮他驱除,至于伤势,则全靠他体能过硬自己撑过来的。”
    总督若有所思:“脏东西,难道那几个兵士死前出现异常,都是因为如此?”
    陈姜道:“是的大人,我曾遇过一个邪道,专事炼鬼,用来施放害人,在周望元身上驱出来的东西可以证明,此人很可能就是罪魁祸首。被这种炼化的鬼附身后,神识丧乱,不能自已,会出现自残行为。一旦被附身之人死去,炼化鬼就会收走魂魄,交予它的炼化者,目的嘛,不外乎还是炼鬼。”
    总督难以置信,表情像听天书一样,一言难尽地望着陈姜:“为何要炼鬼?”
    “为了害人。”
    “为何要害人?”
    “为了炼出更多更强大的鬼。”
    “他要这么多鬼干什么?”
    “呃......”陈姜想起师焱曾说过的话,忧伤地叹口气:“为了修行吧,有一种邪术,就是利用收魂炼化得到精魄,来提升自身修为。这世上想要登天成仙的人很多,总有不愿脚踏实地,想走捷径的。”
    “荒唐。”总督大人冷冷说了一句,“天下那么多人,他为何要挑我瑜州大营下手?”
    陈姜不知原因,但她觉得此刻正是打响围剿邪道人民战争的好时机。师焱不在,单凭她一人无法与邪道对抗,总督大人手握三府一道军权,人看起来又强硬刚猛得很,邪道敢到他一亩三分地上搞事,他能无动于衷?
    “因为兵士身壮意坚,魂魄之韧也强于一般百姓,邪道大约认为收炼兵士,会让他事半功倍吧。大人需上心防备,这回死了十几人,若不反击,下回他还要变本加厉。”
    “放肆无稽!”总督终于怒了,但不知他是在骂陈姜,还是在骂邪道。
    司天台本身就是搞这些神神鬼鬼玄妙之事的,任人信不信都阻碍不了它的存在,皇帝信,谁敢说不?陈姜作为少监,给官员提供玄学帮助也是应该的,总督接受与否,那就是他自己决定了。
    临走,陈姜给总督大人留下一幅画,画上的人道袍拂尘,花白头发,眸光阴鸷,五官的刻画活灵活现,宛如真人。她告诉总督这是就是会炼鬼的重大嫌疑人,无论是不是他干的,至少脱不了干系,所以希望协同配合,在瑜州附近人烟稀少僻静地或各个道观里进行重点搜查,将此人抓捕归案。总督不置可否,欣赏着陈姜的画道:“陈少监好画功。”
    爱抓不抓,等大营里再莫名其妙死人的时候,她不信总督还能坐得住!
    翻过年后,老宅和邱家拖了近两年的官司终于升堂开审。这时候陈百安正在准备参加县试;稻儿怀了第二个孩子;陈恩淮娶了邻村的秀才之女;陈百顺被他大舅带到府城干木匠活去了;陈百年高不成低不就还单着,继续在书院混日子;而苗儿已经满了十五,却无人问津。
    万氏这两年健康状况不佳,替陈恩淮挑一门可心的亲事已用尽了她全部精力,这边成完亲,那边她就病倒了,这一病病了整整半年没下来床。影子看回来说,她现在看起来比陈老爷子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