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声称自己是太子.党,忽悠太子提前登位,一边自己写了个禅位书拿去盖玉玺,老皇帝居然连内容都没看就给盖了。赵媞那愚蠢的太子哥哥,到死都以为杨贼调动军队换京城防务,更换禁军统领等一系列行为是在替他顺利登基铺路。不但没怀疑,还主动去打压几个成年的弟弟,在逼宫之前夺权的夺权,圈禁的圈禁。
    有了太子这个猪神队友,加上多年在朝中军中的刻意经营,杨贼真的做到以外臣之身登上至高之峰,祖坟冒了青烟。
    在这其中,他提起谁都是一副蔑视嘴脸,唯独提起袁皇后,有几分唏嘘。
    袁皇后对他生有戒心,数次提醒老皇帝不要放任一人坐大,甚至还想过要参理朝政,提拔他人来与杨贼分庭抗礼。无奈老皇帝对杨贼太过信任,他又一向表现得能力出众清廉正直,公仆形象深入人心,加之礼教对后宫女人的束缚,袁皇后的苦心防备终究于事无补。
    袁皇后聪明,可没能燥起来啊!陈姜想,若是依赵媞前世的性子,什么杨贼李贼的都得靠边站,她一生气说不定推翻老子自己干了。
    以上是根据杨贼的自吹自擂,陈姜去伪存真,自己总结出来的故事,赵媞那儿又是另一个版本,都不能全信。
    赵媞没法和杨贼面对面展开辩论,憋屈得哭了好几场,然后就陷入沉默,几天都不说话。陈姜不去劝她,劝也没用,国仇家恨不是能轻易消化的。
    走时单人匹马,回时阵势摄人,离开大槐树村两个多月,陈姜一回就引起了轰动,全村都跑出门看华丽车队来了。
    陈姜下车叫门,田娘子嗷一嗓子把廖氏喊了出来,她哭哭啼啼跌跌撞撞地冲向闺女,一把把她搂进怀里:“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咋才回来呀!”
    廖氏精神尚好,看来这俩月家里太平。
    马车一驾接一驾把陈姜家门口的路堵得严严实实,村民们宁愿踩踏了菜地也不愿离去,伸着脖子张望。
    某车上下来一个面白无须,身穿麒麟服的男子,低头恭敬地在陈姜耳边说了句话。
    然后陈姜就笑着道:“连顺哥,你还得去镇上跑一趟,把我哥叫回来。”
    又对田娘子道:“把这位大人请到屋里喝茶,等会咱俩一起把堂屋条案搬出来,找块大红布铺一下,摆点瓜果供上清香,一会儿县令大人要来和我们家一起接圣旨了。”
    圣旨?村民耳朵嗡嗡的,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那天是大槐树村建村以来最热闹的一天,鞭炮放得震天响,山呼万岁的声音在大苍山间回荡。比娶媳妇热闹,比过年热闹,比村长家儿子考上举人还热闹。是的,王家清中了举,身份更上一层楼,下一个目标要冲击会试了。
    圣旨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是衙门里的官员,随车来的华服男子,和村长对陈姜毕恭毕敬的态度他们能看明白。村民们连着好些时日都回不过神来,陈姜那丫头不是去京城做生意了吗?咋听说还混成了个官?
    许久之后,皇恩浩荡的气氛散去了些,终于有人敢问陈姜:“你是啥官?咋不去衙门呢?”
    陈姜说:“不是啥正经官,花钱捐的。”
    哦,大伙儿恍然大悟,敢情不是他们认知中那种真正的官员,就说一个小丫头咋能做官,那皇帝封官封得也太随意了吧。村民们私下里撇起嘴来,有钱真好,女子都能捐个官身。
    这些话骗骗蒙昧村民是可以的,但也有骗不过去的。比如廖氏和陈百安,比如村长和他儿子王家清,还有些见过世面的人。
    又到一年年底,王家清回村,头一件事便是备了礼物上陈姜家拜会,谦卑地看不出个长辈样儿;随后有更多镇上县里,包括府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送年礼,递拜帖,轮番上门。整个年下,陈家都没消停过。
    周掌柜也来了,订货并恭喜陈姜,他表现得不卑躬不谄媚,如寻常一样与陈姜聊家常,告诉她周望元报了明年初的选募,正在家中努力锻炼呢。
    临走时,周掌柜接了回礼,问:“陈姑娘的纸扎生意以后还做吗?”
    陈姜笑道:“做,一直做。”
    周掌柜在陈家门外站了许久,想起自家执拗的小子,长长叹了口气。
    廖氏和陈百安震惊了俩月还是无法适应,自家闺女妹妹,出去溜达一趟回来就成了官身,圣旨还供在堂屋条案上呢,皇上赏赐的十几箱宝贝还没敢开封呢,岂能有假?
    想问,又不知该怎么问,陈百安不敢说废话,硬憋了一肚子问题回书院去了。而廖氏则在某日陈姜陪着她绣花时,嗫嚅着开了口:“姜儿,你咋做了官呢?”
    陈姜叹口气,拍拍她的手:“我不想做,皇帝非要封啊,这个官,也算我拿命换来的吧。”
    她没有夸张,司天台少监,皇帝赏赐,以及五百万两不知能捂几天的银子,的确是她豁出命靠演技换来的。
    在皇宫推国运的七天里,她不吃不喝不睡,把自己折磨得黄皮寡瘦没有人形,几乎去了半条命,以真实的“耗尽精血”状态骗倒了杨贼,咬破腮帮子肉吐血写出“立朝不正,天降大灾”八个大字,把杨贼气得险些跟她一起吐血。
    洪水,地动,大旱,天火,在未来二十年间将接踵而至。她奄奄一息瘫在杨贼面前,苍凉道:“皇上,民女只能推到如此了,大楚危矣,为天下百姓计,请速速防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