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看着陈家来客络绎不绝,也从各种渠道得知了陈姜在外做天师的事情,听说她安次家宅就能收几百两银子,惊讶之余纷纷想到了本村的另一个天师,王七婆。爱看热闹讨论热闹制造热闹的一小撮人就上门嚼舌头去了。
    张氏可算逮到了机会,跟来人大吐苦水,说陈姜自从去年来找她婆婆收过魂以后就突然会做纸扎,还会天师手段了,这分明是她婆婆帮陈姜打通了七窍,开了天眼的功劳。如今陈姜在外大抢生意,一点不顾念同村之情,半师之谊,她婆婆大度不与小辈计较,她当儿媳的看不过去了。这就不是钱的事儿,是陈姜不敬长尊老,年轻张狂,迟早要吃大亏!
    流言传到陈姜耳朵里,她一笑了之,王七婆又给自个儿脸上贴金了,还半师,她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几百两的生意可以拒绝不做,但十里八乡凡是来求给孩子收惊的,陈姜必去,哪怕只赚很少的钱,她也不把机会留给王七婆。话说她应该感谢陈姜才对,若让她用那恶毒符咒再出去害人,死后等待她的将是什么,估计她不会愿意知道。
    随她婆媳俩如何酸心不甘,陈姜的两门生意都日渐兴隆,纸扎供奉在青州府辖下各县乡里也逐渐流行起来。到了这一年的中元节前,纸元宝已经卖不上价,纸碗纸盆纸箱笼等简单的纸扎品各家铺子里也开始自己制作出售,而繁复精美的大型纸扎,价格却水涨船高。
    陈姜跟来订货的各家掌柜们说了,只要能摸索出来的,都可以自己做了去卖,不必拘泥于契约限制。做不出来,或者客户有特殊要求的,再来她这里订货。掌柜们问特殊要求有范围限制吗?陈姜自信地答:没有范围,什么都可以做。
    她把用一个月零碎时间给影子做出来的一套宅院展示给掌柜们,再请大家参观了她家的院子,除了比例有大小之外,形状布局完全相同。露天处有柴亭马棚,柴亭下堆着小柴火,马棚里停着一驾马车。驾车的马只有手指大小,却形象逼真栩栩如生。院中有木栅青竹,房后有猪圈菜地,圈里有猪,地里有菜。而当她掀开房顶,众掌柜不禁惊呼出声,屋内摆设一应俱全,细到床头的雕花,桌凳的镂空,包括颜色的搭配,无一处不精巧别致,与她家房里的家具一模一样。
    某掌柜叹道:“鬼斧神工,陈姑娘大才!三进五进的院子能不能做?带园子的府邸能不能做?”
    “能,价高。”
    众人纷纷夸赞,围着挪不开眼。影子在一边高兴地拍手:“我的!都是我的!快给我烧了吧!”
    陈姜谦虚一笑,这不算什么,现代纸扎业早与时俱进,吸取了模型手办的精华,各类楼房别墅每年销量都不错。只不过她为了哄影子开心,才把内部设施做得细致了些,如果正常出售,有个美观的外形就可以了。
    钱只要给到位,要皇宫她也能做得出来。随着纸扎业在这时代的兴起,模仿者会越来越多,她之后要卖的,就是私人订制和无限创意了。
    中元节之后,纸扎和收鬼生意进入淡季。某夜,趁着廖氏田娘子都睡了,陈姜在院中把影子期盼已久的房子烧了。起初只有磨盘大小,影子按陈姜的指示飘上去的时候,它突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漂浮在半空中的房院。与陈家的房子重合,院子里的马匹动了动蹄子,仰首咴咴叫起来,把影子吓了一大跳。
    “它是你的,你让它大就大,让它小就小,出门时,往荷包里一塞就可以了。”
    影子摸了摸马,摸了摸墙,又钻进屋里看了一圈,出来哭哭啼啼地道:“真好,当人住不到,当鬼啥都有,我啥也不要了,有了这房子,我啥也不要了。”
    陈姜呵呵假笑,表示信她才怪。
    “赵媞,师...师大公子,快进来看看啊,凳子可以坐,床可以睡的呢!这么大这么多屋子,你们可以和我一起住!”
    赵媞嫌恶:“蝉不知雪,寡见鲜闻!本宫才不住这陋室!”
    影子高兴,师焱多日不见笑容的脸也和缓起来,对她道:“好。”
    陈姜悄悄地往他身边挪,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嗨,忙完了,咱们聊聊天好不?”
    师焱的微笑不变,身体却明显往后退开了些,眼神清淡地瞅瞅她:“聊什么?”
    近来他总是这样,不管出去抓鬼还是在家干活,他面对她总是淡淡的,明明碰不到彼此,靠得近些他还是会拉开距离,好像她身上有脏东西似的。以前的亲近再也不见,温暖宠爱的表情也吝于给她。
    她已经邀请他单独谈话好几回了,可是师焱不甚情愿,还总有小人从中作梗。
    她都说了是开玩笑,还自扇了耳光,他生气的时间未免有些太长了,比上次还长。陈姜嘟起嘴:“反正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到我屋里去吧。”
    影子正跟她的马玩得不亦乐乎,压根没在意。赵媞瞥她一眼,不怀好意地向师焱盈盈一拜:“冥君大人洁身自好,夜半三更时不要受心怀不轨之人的诱惑,与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师焱想了想:“你说得对。”说罢身形一腾,飘上房顶,负手昂头看月亮去了。
    陈姜眼睛喷火:“赵媞!你特么都搞破坏第几回了,我招你惹你了?”
    赵媞漫不经心:“怎么了?我也是为你好啊,你一个未及笄的小孩子,动不动就要拉男子入房说话,妥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