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云都快哭了,拎着包衣裳的丝袋手哆嗦:“姜儿,你这个人情姑以后还不起啊!”
    陈姜道:“你是我姑,客气啥,今天我高兴,就这一回,以后你想有也没了。”
    无节制地花钱最终在一家木匠店里画上句号。陈姜花了今日最大的一笔银子,三百五十两,定下了新房所有屋子里的家具,材质挑的是鸡翅木,款式就按时兴的来,反正看在她眼里,都挺古色古香的。
    会在这家定家具,主要因为陈碧云看见了亲戚。秦氏的大哥就在这家铺子做工,陈碧云见过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们寒暄的时候,陈姜已经跟着掌柜进去看木材了。她没什么背着人的想法,二房有钱老宅不是早知道了吗?既然是亲戚,就卖他个好呗。
    留下地址,拿好掌柜给的收验货小章,三人离去之后,秦氏大哥才从掌柜的那里得知自己带来了一笔大生意。惊得目瞪口呆,陈家二房不是穷得喝风吗?哪来这么多钱?
    买买买了一上午,陈姜却没几刻真正投入其中,她在拼命花钱的同时脑子里一直转着一个问题:如果有一日,三魄齐聚,师焱会怎么对她?
    这一日不定会在这世来临,也未必是下世。但他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魂,又怎么可能再放她投生于不知名的无法掌控的时空中?
    当影子和另两魄融入她的灵魂,她还是她吗?
    陈姜站在客栈后院里看小二帮她存货贴条,整个人神思不属,师焱飘在她身边,注视着她的侧脸。
    “陈天师!”一声呼唤打断了陈姜的胡思乱想,她转头一看,客栈掌柜正引着林娘子和一个丫鬟往她方步来。不愧是同知,寻人真快。
    林娘子担心陈姜要拿架子,来前想好了一通说辞,岂料不待她开口,陈姜便道:“你家家宅脏得很,一万两,我都替你收拾了。另外,我还想知道城里一户人家的状况,你家老爷若答应,我下晌过去,不答应,就请回吧,我最迟后日就要离开府城了。”
    “陈天师,一...一...一万两?”林娘子吓了一跳,这不是狮子开口,这是吞金兽啊!
    陈姜抱着双臂,无所谓地看着她,就这个价,爱给不给,不给滚蛋,心烦着呢!
    午时一过,同知府派了一顶小轿来接陈姜。赵媞在客栈实在呆得厌烦,听她说了郭家的事情觉得有点意思,就随她一同去了。
    再次进府,陈姜得到了高规格热情接待,郭纯嘉特意告了半天假在家等着她。见面就让人送上银票匣子给她过目。陈姜摆摆手,一眼没有多看,满脸写着“我视金钱如粪土,问你要高价就是惩罚你不尊我师门”的表情。郭纯嘉完全领会了这层意思,心里脸上都没有半点不甘。
    陈姜懒得废话,径直要求进入锦绣园。郭大夫人可不比那行尸大娘子脾气暴躁,老爷一来就开门迎接,眼看着一大帮人呼啦啦进入了她的房间,也没阻止。四十多岁的年纪,面容温婉,但确实是有些老了。她迷惑道:“老爷,这是有何事啊?”
    林娘子躲在郭纯嘉身后,偷眼瞧向大夫人,嘴角露出个淡极的笑来。
    郭纯嘉不答,看陈姜。陈姜里外转了一遍,指着内室床榻道:“掀了床,挖地两尺,邪祟就在下面。”
    “什么!怎么可能?”陈姜话音刚落,一个女声蓦然尖叫起来。
    所有人投注目光,那女子猛地捂住嘴,随即又极快地放下手:“我是说,邪祟怎么可能在夫人的床下?这太可怕了!”
    陈姜轻嗤:“郭大人,贵府的下人礼数没学好啊。”
    郭纯嘉发怒:“不知所谓的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那十六七岁穿着丫鬟衣饰的女子看了林娘子一眼,也得来一顿斥骂:“我真是惯着你了,老爷和夫人在这儿你也敢大呼小叫,还不快下去!”
    女子退下了,家丁们开始动手掀床。大夫人慌张地捏着佛珠靠近郭纯嘉:“老爷,这是怎么回事?我床下有什么东西?”
    郭纯嘉对她态度倒挺好,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府里近日不安宁,特意请了天师,算出锦绣园这方有些异常,便来看看,你无需担心。”
    大夫人还是很迷惑:“他们说邪祟?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邪祟是害人的,妾身就被它害得不轻呢,夫人整日睡在邪祟之上,倒无半点事,可真是有福气啊!”
    林娘子脸上一丝笑容也无,自从那丫鬟走了之后,她死盯着陈姜不错眼,包括此时说话。可陈姜半耷着眼皮,根本不与她对视。
    她的话没什么不对,可是语气里透着一股难言的阴阳怪气,大夫人没说话,郭纯嘉瞪了她一眼。陈姜闲适地往桌边一坐,道:“郭夫人气色不太好啊,近日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吗?来,我给你把个脉。”
    林娘子脸色更难看,玉白的一张脸快僵成了青色。
    大夫人略躲闪,郭纯嘉却看出陈姜似有深意,牵着她的手道:“陈天师本领高强,就让她给看看。”
    大夫人落座伸出手腕,陈姜胡乱搭了一下,道:“哟,郭夫人身体真是十分康健,康健得都有了身孕了。”
    “胡说!”
    大夫人呆若木鸡,郭纯嘉被这消息刺激得又忘了尊重神棍门,怒发冲冠,一步冲上来狂拍桌子:“一派胡言!”
    陈姜散漫地靠着桌子笑道:“郭大人听我把话说完再生气啊,身孕是有身孕,可这孩子,却不是郭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