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明珠蒙尘也不为过,没法儿,谁让她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呢?无才无德空有容貌,也就是碌碌一生的命了。
    好在,现在她还小,还没到蒙尘的时候,大龄青年陈姜有幸穿越接管,凭白年轻了十多岁,自然要好好养护,给她美人应有的待遇。
    比如......稍微收拾利索一些就能引住少年目光。
    “我姓陈。”陈姜暗暗白了周望元一眼,她可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娃儿,这少年目光里的惊艳她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嗤鼻,屁大点孩子就知道盯着小姑娘不眨眼,还说现代孩子早熟,古代孩子更早熟吧,听说十五六就能成家了呢,可怕!
    待她再次拿出画册,把跟周掌柜说过的话重复给周望元听了之后,这小子总算没被她“美色所迷”,为难道:“这事儿啊,还真得我爹做主。”
    陈姜笑笑,默默卷起画册放进竹筐。周望元看她脸色忙又道:“不过我觉得挺好,挺新鲜的,一辈子没骑过马的人就给他烧匹马,一辈子没摸过弓箭的人,就给他烧弓箭。穷人给他烧多多的元宝,生意人给他烧铺子烧金山,老饕就给他烧鸡鱼猪羊,生前爱而不得,或得而不舍的死后能烧下去,也算在生亲人尽了心。”
    陈姜眼睛亮了:“周兄所言甚是,我做出这些纸扎,正是此意。”棺材铺的病少年,很有眼光,很有思想啊。
    周望元看着那些模型图,突然露出个苦笑:“我若死了,就想爹娘给我烧匹马,烧张弓,这辈子体弱无缘选募,不知来世能不能圆我心愿。”
    陈姜一愣:“选募是啥?”
    “就是选兵丁,”周望元一脸向往,“入军营习武,上边关杀敌,保我大周...呸!大楚江山。”
    不愧是两父子,都成天念着前朝呢。这小子挺有理想,不过似乎认了命,已经开始幻想下辈子的事了。
    “周兄你这话说得不对,到你寿终正寝的时候,你爹娘早不在了,他们可没法给你烧。”陈姜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呵呵。”周望元也没解释,又掩嘴咳嗽了几声,朝门外张望:“陈姑娘,我爹不知去了哪里,若你有事不等也罢,待他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陈姜只想快些带走师焱,他硬要让自己谈生意才留下来和周望元说几句,现下谈完了,他也该满意了吧?
    “好,劳周兄费心。”陈姜瞄着侧耳倾听的师焱,“这生意若能得周掌柜答应,我定会再谢周兄的,那我就走了。”
    “陈姑娘慢走。”
    她又朝师焱使眼色,这回师焱动了,没动脚,动手。抬手往胸口一拍,道:“答,应。”
    ......
    半个时辰后,周掌柜娘子向陈姜道谢:“多谢姑娘,若不是你路过,我儿今日怕要不好。这个老周也不知跑去了哪里,竟是连铺子都不看了,待他回来我非骂他不可。”
    陈姜不敢看掌柜娘子的眼睛,呐呐然道:“不用不用,举手之劳,小掌柜的没醒,您快进去看着他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急促离开,脚步越走越快,离开后街便飞奔起来。一路飞奔到白水桥下白水河边,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好久之后,气喘匀了,陈姜直起身面沉如水:“你想要我命吗?”
    再次隐身跟在她身边的师焱摇头。
    “你要上我身吗?”
    他还摇头。
    “那你就给我滚!”陈姜爆发,怒火盈目:“我不知道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烂坟破墓里蹦出来的东西,我没有收你的本事,既然你不杀我,也不上我的身,就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师焱笑容不变,却没有说话。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的生意我自己做,懂吗?我也没空陪你玩这种恶毒的游戏,你是鬼,你是一只鬼,不要妄想与活人产生什么交集!我奉劝你,再这样继续作恶下去,鬼差一定会来把你锁下去受罚,天道会制裁你永世不能轮回,你有能耐就去与鬼差斗,去与天道斗啊,欺负凡人,算什么本事!”
    师焱摇头:“没,欺。”
    陈姜气得眼冒金星:“你怎么有脸说?你突然现身吓晕了周小掌柜不是欺?你连番上凡人的身断人阳气不是欺?王西观不会有好日子过了,萧馆的那个孩子和周掌柜也不会如从前般康健了,我们只是肉身凡胎,经不起你这样折腾!你很可怕知道吗?快滚吧,我怕你,怕死你了!”
    师焱的笑开始僵硬起来,诡异起来,透过周掌柜的眼睛,可以看出他眼神的冰冷。
    他说:“你,蛋,放肆!”
    哎哟,可算会说个连贯的词儿了,还是骂她的。陈姜怒哼:“你才混蛋,才放肆,阳间不是你胡闹之地。我告诉你别跟着我啊,就算你姓师我也不会再给面子了,敢跟我就用黑狗血泼死你!”
    师焱再不说话,又是一拍胸口,周掌柜身体微震,一道金芒冲出头顶,嗖地飞上天际,如白昼流星,一闪就不见了。
    连个魂体都没有,就是一道光?什么鬼!陈姜扶着即将软倒在地的周掌柜撇嘴不屑,生气啦?生气好啊,气得再也不来烦她就最好了。
    这一天陈姜过得异常艰难,先“路过发现”了晕厥在店的周小掌柜,又“路过发现”了晕厥在河边的周大掌柜,掌柜娘子的再次道谢让她如芒刺在背,怎么听怎么觉得心虚。两人都见过她,醒来一对事情前后,必然对她产生怀疑。专卖店的路算是彻底封死,她以后甚至都不敢再往后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