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孙沅暗叹一声,她一开始只想知道君沅的生父生母是谁而已。还了因果一了百了,根本没想过和对方接触。因为接触了,反而更加残酷,她学不会善意的隐瞒。“意思还不清楚么?”
    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具身体是你女儿的,但是内在却不是。”
    刚说完这话,强大浩瀚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要将她碾压绞杀成肉渣。
    仲孙沅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自己像是广袤海洋上的一叶扁舟,整个大海都想将她拍碎……一眨眼,场景又恢复了正常。但那股气势并没有消弭,反而越发强横。
    一股无形的禁锢笼罩全身。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眼球转动,仲孙沅看到周围的墙面和天花板迅速爬满无数裂痕……摇摇欲坠。
    太叔妤瑶平静地站起来,冷冷看着仲孙沅,开口说道,“我给你一个改口的机会。”
    仲孙沅暗中运用神识巧劲,卸掉了太叔妤瑶施加在身上的压力,冷笑着反问道,“这种事情很严肃,我是认真的,你却让我改口?还说给我机会?你是在开玩笑么?”
    既然是修士,思维路线自然和正常人不一样,仲孙沅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
    哪怕这种想法在很多人看来相当愚蠢,她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那个所谓的阿婧,不仅能拥有无上地位和权势,还不用吃苦头,甚至能拥有梦寐以求的家庭。
    她的身份相当完美,这具身体也的确是太叔妤瑶的女儿,不像倾柔那样只是造假。
    再者说了,太叔妤瑶不了解真正的君沅,只要仲孙沅稍微聪明一些,根本不怕露馅儿。说不定还能凭借太叔妤瑶的愧疚,得到整个太叔家族……可是,这么做了,仲孙沅还是仲孙沅?
    剑修,至诚至信,她连自己的底线都打破了,还有什么资格去坚持自己心中的道?
    对于真正的修士来说,心中的道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仲孙沅是不可能自毁长城的。
    本来无意间夺舍这具身体,仲孙沅就十分内疚了,现在又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去接受君沅本该享受的一切?若是从孩提时期变成了【君沅】,接受太叔妤瑶也不是难事。
    但在这个时候,君沅承受了一切痛苦,她这个外来者却享受了人家的一切,要脸不?
    仲孙沅作为剑娘,有时候的确挺不要脸,因为剑娘重在一个剑(贱)字,要不要脸不重要。
    可那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在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面前,仲孙沅必须坚持自己的底线。
    太叔妤瑶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样。可除了她,谁也不知道,她此时的内心有多么复杂和绝望。本以为阿婧找回来了……呵呵,没想到却是一个傻不拉几的木头。
    其实,哪怕仲孙沅骗一骗她也行啊,让她看到活着的阿婧就行了。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至少别让她带着遗憾离世……可哪怕是这些,面前这个人也不肯给。
    “阿婧是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占据她的身体?你又是谁?”
    太叔妤瑶没见到仲孙沅之前,还能安慰一下自己,现在是彻底扔掉了所有的希望,双目露出情绪失控的血红之色。
    有了倾柔这个前车之鉴,太叔妤瑶不禁开始阴谋论,自己的阿婧说不定是被人害死的,仲孙沅的出现成了某人的计划。为的就是颠覆整个太叔家族,谋取利益。
    仲孙沅咳嗽两声,她的魂魄强大,但是架不住身体脆弱。
    当然,这个脆弱只是相较于眼前的太叔婧而言,若是在同龄人中间,她可以轻松吊打很多人,根本不带喘气。
    “我叫仲孙沅,你说的阿婧,应该是君沅吧……”仲孙沅说话有些费劲,太叔妤瑶绝对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碰见最强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
    太叔妤瑶嗤笑一声,看着仲孙沅面色苍白,冷汗直流,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快意以及复杂,“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话?”
    她阴谋论惯了,又确认阿婧的死亡,更是心如死灰,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任何人。
    仲孙沅眼神锐利地盯着对方,在神识的保护下,气势陡然提高,颇有一丝分庭抗礼之势,“信不信由你,本尊身为堂堂踏剑峰剑尊,还不需要欺瞒一介凡人!尔等未免太小瞧人!”
    好歹是活了五百多年的人了,哪怕仲孙沅修身养性数百年,但属于剑修的爆裂脾气可没有消失。
    太叔妤瑶一而再再而三的行为,的确触动了仲孙沅压抑着的真实本性。
    面对凡人,修士心中总有一丝优越感。哪怕是仲孙沅这样的脾气,这种优越感也是存在的。
    太叔妤瑶微微眯了眯眼,嗤笑一声,“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什么踏剑峰,什么剑尊,根本没听过。小瞧你又如何,本元帅等会儿还能将你千刀万剐,你信不信?”
    仲孙沅回以颜色,冷冷回道,“无妨,一具凡胎肉、体的臭皮囊罢了。别说千刀万剐,你就算来了胃口,煎炒烹炸煮……各种方式,随君喜欢!要能杀得了本尊,你来啊!”
    有些时候,仲孙沅的作死技能真的可以将她自己折腾死。
    激怒旁人的本事也是杠杠的,太叔妤瑶本来就火气旺盛,她再火上浇油,两人不彻底弄得你死我活,那就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