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菡一愣:“你说什么?”
    青唯话说出口,心思也定了,“我适才在荒院附近仔细看过,脚印很新,她应该刚出去不久,我脚程快,我出去找她,一个时辰内,必定能把她寻回来。”
    言罢,她不等余菡答应,离开正屋,径自回了后院自己的屋舍。
    余菡跟屋中几人面面相觑,片刻跟出来,在青唯屋舍前问:“你找她?天这么黑,你怎么找她啊?”
    青唯很快从屋里出来,她换了一身男装,茂密的长发束成髻,腕间还搭着个黑衣斗篷,“我有我的办法。”
    余菡不是不信她,那日灰鬼出现,这个江唯非但去追了,隔日一早还能平平安安回来,是个有本事的人。她能去找绣儿最好了,她把她找回来,绣儿非但不用受罚,等这封山的禁令一解,还能立刻去东安府帮她挑新到的布匹和首饰,绣儿的眼光,她最信得过。
    余菡又问:“门口守着官差,你怎么出去啊?”
    青唯将斗篷罩在身上,只道是没有趁手的兵器,勾手将门前挂着的桃木剑摘下,压低帽檐往荒院走,扔下一句:“翻墙。”
    天还没全黑,但暮色已经很浓了。
    青唯借着风灯的光,在荒道上辨认叶绣儿的脚印。
    其实她此番出来,并不是为了叶绣儿,而是为了灰鬼。
    官府布下天罗地网要擒他,青唯不知道他能不能逃脱,一旦他被捕获甚至擒杀,那么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断了。
    青唯并不盼着今晚就能从灰鬼嘴里套出山匪之死的真相,只要阻止官府擒住他,一切就能从长计议。
    虽然冒险,但很值得。
    庄子后的山道只有一条,绣儿的足迹在道上一直有迹可循,上溪除去环立的深山,统共就那么大一丁点地方,青唯循着叶绣儿的踪迹,不多时就到了城中。
    上溪近日设了宵禁,到了这个时辰,许多铺子都摘牌关张了,街上静悄悄的,青唯唯恐引来巡逻的官兵,扔了风灯,跃上一处屋顶,朝四下望去。
    这里是城中偏西的地方,县衙就在不远处。
    叶绣儿出来前,自称是摔坏了余菡的胭脂,心里愧疚,不买盒胭脂回去,她没法交差。
    青唯很快找到胭脂铺子,跃下屋檐,尚未靠近,果然看到叶绣儿拎着一只竹篮,从铺子里出来。
    青唯想了想,没有立刻上前,而是放轻步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第94章
    天已经很暗了,天上云层蓄积,胭脂铺子一关,街上又少一盏灯火。
    叶绣儿的风灯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她没有立刻回庄子,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上溪城中地带,青唯适才在高处观察过,县衙在西侧,如果往东走,楼舍比较密集,上溪的客栈与大商铺大多在那里。
    叶绣儿哪儿也没去,在街口的一株老槐前停住步子。
    她四下看去,见是无人,在地上捡了块石头,俯身在树皮上刻了几道印记。
    她看上去古怪极了,似乎整个人都鬼森森的。
    不过叶绣儿的古怪,不是从今夜才开始的。此前在东安,她与叶老伯如果没有在采买完胭脂后,频繁鬼祟地往来药铺,青唯不会选择跟着他二人来上溪。
    叶绣儿刻完印记,从一旁的竹篮里取出一只香囊,想要挂在树上。她似乎想要将它挂高一些,无奈个头矮,原地跳了几次,才够着一条高枝。
    一时传来梆子声,对街巡逻的脚步渐近了,叶绣儿匆匆将香囊系好,提起竹篮,刚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一声:“站住。”
    两名官兵举着火把走近,“你是哪家的,怎么这个时辰还在街上,不知道城里近日宵禁么?”
    叶绣儿神色赧然:“官爷,草民是城西庄子上的伺候的下人,家里的女主子姓余,今早主子的胭脂匣摔了,打发草民出来买一个。”她说着,似乎想证明自己的话不假,从竹篮子取出胭脂给官差看。
    城西庄子,女主子姓余,除了孙县令那位外室,还能是谁?
    两名官差对视一眼,打发叶绣儿,“买好了别磨蹭,赶紧回去,近日城中闹鬼没听说么?”
    叶绣儿连声应是,很快顺着街口离开了。
    等到绣儿与官差都走了,青唯从暗巷绕出,来到槐树前,仔细辨别叶绣儿适才刻下的印记。
    印记非字非图,两横一折,有点像指引方向。
    立在槐树下,青唯闻到一股异香,她皱了皱眉,纵身将高枝上系着的香囊拽下一闻,异香果真是从这香囊里传出来的。
    青唯不明所以,略一思索,将香囊系回原处。
    天际云团未散,夜色并不明朗,青唯不知该上哪儿去找那灰鬼,想了想,仍是跃上附近一处屋檐,决定在高处再观察观察形势。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四下里更暗了,街上除了有例行巡逻的官差,唯一有动静的地方就是两条街外的药铺。
    这间药铺似乎刚采买了药材,掌柜的一边拿帕子拭着额汗,一边指使着厮役们把药材一篮一篮地往药仓里抬。
    青唯趴着的这处视野并不好,只能瞧见厮役们把药材从铺子侧门抬入,天井后的药仓被更高的屋舍遮住,她望不见了。
    青唯直觉这间药铺怪异,心中正思索缘由,忽然间,背后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