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视一圈,整间教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讲台上的黑板没有擦干净,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粉笔灰。
    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英语:15:00—17:00”。
    黑板旁边挂着一个时钟,时针和分针形成的夹角表明,此时距离正式开考,只剩最后五分钟。
    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梦回中考的感觉,就连那种考前紧张忐忑的感觉,都如此真实清晰。
    “云六三。”许苏白挑起一支笔,优哉游哉地在指间转着,“我们比赛吧,分数低的人,要答应分数高的人一件事。”
    云栖久犹疑:“什么事?”
    “随便什么事,只要不违法犯罪违背道德,在对方的能力范围内,都行。”
    云栖久看着他轮廓流畅的帅气侧脸,半晌,心一横,“行。”
    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英语什么的,我还是很拿手的,好歹是驻外记者呢。你要是跟我比其他科目,我可能没什么把握,但英语,我势、在、必、得!”
    许苏白在憋笑,胸腔轻颤。
    他左手托腮,偏头看她,嘚瑟道:“云六三,你当我出国留学这么多年,都干嘛去了?”
    所以说,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考试时间一到,云栖久“歘”一下翻开试题。
    本以为这套试题顶多就四六级的难度,事实证明,是她天真了。
    这!分明!是!专八!的!难度!
    许苏白是变态吗?!
    她又恼又郁闷,扭头瞪了许苏白一眼。
    然后发现她的竞争对手,正散发蓬勃的学神气场,保持绝佳的考试状态,从容不迫地快速答题。
    云栖久忍不住又在心里嗔了一句,赶紧埋头做题。
    只是做着做着,她不由开始怀疑人生——
    她是谁?她在哪?
    为什么大好假期,她不在家里睡觉,要来这种地方,跟他比做题得分的高低?
    她忽地顿笔,看向许苏白。
    他答题时,认真专注,心无旁骛,下笔如有神助,不一会儿,就翻了个面。
    察觉到她的视线,许苏白撩起眼皮觑她一眼。
    被抓了个现行的云栖久,扑闪着一双澄澈水灵的大眼睛,模样无辜又无害。
    然后……
    她看到他捂着试卷,调整坐姿,身体偏向另一个方向,用小半个背影,隔绝她的视线。
    这是,防止她偷看抄袭的意思?
    云栖久呆住。
    她是那种人嘛?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她继续抓耳挠腮地做题。
    题目难度越大,需要花费的时间越多。
    她觉得这些题目,都是经过许苏白仔细挑选的,刚好卡在她紧赶慢赶,勉强能在规定时间内答完的程度。
    距离考试结束仅剩最后三十秒,她还剩最后一道选择题没答。
    她慌慌张张地读题,心脏扑通扑通跳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堵住她的呼吸。
    就在这争分夺秒、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
    一个闪着光的金属制品,“啪”一下掉到她的试卷上,晃动两圈,出现了残影。
    云栖久呼吸一滞,笔尖稍顿。
    许苏白抛掷东西的坏习惯依旧不改,只是这一次丢给她的,不是橡皮擦,而是一枚戒指——
    她为自己准备的婚戒。
    她忽然顿悟,那晚许苏白懂什么了。
    估计他以为,她是在提醒他,该还她戒指了。
    她再次扭头看他。
    许苏白已经做完了卷子。
    他单手支颐,一支水笔在他指间挑过来又转过去,被他玩出花儿来。
    气定神闲,老神在在,哪儿像是刚刚丢戒指给她的人?
    时间有限,云栖久没管戒指,赶在最后三秒,在试卷上填写答案。
    时间一到,“叮铃铃”的铃声响彻校园。
    云栖久放下笔,拿起戒指。
    与此同时,许苏白起身向外走,衬衫的一抹雪白,在她的余光里一晃而过。
    她意欲叫住他,注意力却被戒指内圈的玫瑰所吸引。
    她捏起戒指,凑到眼前,想看得细致些。
    这枚戒指被许苏白翻新过。
    外圈的“X”不变,内圈是玫瑰花和“63”的完美结合,跟许苏白左颈上的文身图案,一模一样。
    灵光一闪,她隐约觉察到什么,赶紧攥着戒指,抄起试卷,起身追到门外。
    走廊空旷无人,她来回看了个遍,还扶着围栏,向外探头,都没找到许苏白的身影。
    落日西斜,橘红色余晖打在她身上,温暖又干燥。
    她怔怔地沐浴在夕阳里,回忆起了考试结束后,遍寻不到他的那种失落感。
    “许苏白。”她呼唤他。
    三个字融在暖光里,没了痕迹。
    她心里空落落的。
    “我在。”
    声音忽地在她身后响起,低沉的,磁性的,尾音略微上扬,带着点好整以暇和心慵意懒。
    云栖久循声回首。
    光影交界处,许苏白身着衬衫西裤,手捧一束玫瑰,倚墙而立。
    衬衫领口敞开,袖口卷起,左颈和右臂上的文身,直白又含蓄地彰显他的情意。
    他迈开步子走向她,与她一同暴露在绮丽绚烂的余晖中,周身镀上茸茸的金色光圈。
    玫瑰像是洒了金粉,在光下闪烁着璀璨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