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言辞说服不了众人。
    宗主夫妻两素来如胶似漆,二公子又和母亲与妹妹住一处,一家四口常在一起,花银莲能隐瞒着宗主,偷偷做下这么多事,可能吗?
    然而,再如何怀疑,找不到证据,只得作罢。
    血魔宗可以没有花银莲,却不能离了逐宗久,他是宗门唯一的化神期,也是血魔宗跻身魔界强宗的奠基石,为了宗门,他们要睁只眼闭只眼,瞒下宗主夫人勾结邪魔谋害同门的事情,更要默认逐宗久毫不知情。
    在惩处罪妇花银莲时,又起了剧烈争执。
    花银莲罪恶滔天,理当判处死刑,宗主原本同意,临到行刑前又改了主意,因逐飞羽跪求父亲,自愿囚禁于血寒牢,只求饶他母亲一命。
    最后,双方拉锯,花银莲免去死刑,却没有罚二公子,只是要废去罪妇花银莲的灵丹,并承受九十九道谴神鞭,最后囚禁血寒牢,忏悔终身。
    ……一切都如逐不宜推论的,一模一样。
    弟子们亲眼目睹了那场刑罚,回来后都心有余悸。
    废除灵丹已然恐怖,更可怖的却是谴神鞭。
    这是九州仙魔两道谈之色变的酷刑,一鞭下去,断骨销魂,能谴神魔。受刑之时,才第一鞭,向来端庄优雅的宗主夫人,就发出了毛骨悚然的惨叫,惨叫声持续两天两夜,嗓子都喊破了,血从喉咙沁出。
    宗主不忍地别过头,二公子跪地痛哭。宗主夫人丢弃尊严,祈求宗主杀了她,就算死一千次也好,不要再动谴神鞭。
    但刑罚已定,半途终止绝无可能。
    九十九道谴神鞭,足足打了两天半。最后,花银莲几乎被打成一摊烂肉,被拖去了血寒牢。
    那里,又是一个极恐怖的炼狱。花银莲却要在那里待一辈子……
    围观完行刑,弟子们都惊魂不定。
    也有人疑惑,宗主果真是爱妻如命吗,如果真爱她,何不一下结果了她,却叫她承受这样的惩罚,比死惨烈一千倍?
    逐不宜也托腮思索,他难得有想不明白的事。
    逐宗久竟忍心,看着心爱女子承受这样的折磨?要是他,就亲自动手杀了对方,再自裁去陪她。
    显然,逐宗久是不会自裁的,他也不会杀了花银莲,将心爱之人解脱。
    “啧,被逐宗久爱上,还不如养条狗靠谱。”
    逐不宜得出结论。
    不过——
    眼睁睁看着爱妻受苦,逐宗久此刻,必然很痛苦。
    作为儿子,逐不宜准备去安慰安慰老父亲。
    如何才能从一段痛苦中走出?
    当然是制造另一段更痛苦的事啊!
    逐不宜兴致盎然。
    还有谁比他更适合,来做这种事?
    二十多年父子,逐不宜对逐宗久的性子摸得透彻,知道往哪里戳,最痛。
    逐不宜对乐窈道:“我可真是天下第一孝顺的好儿子。”
    说这话时,眼神认真且诚恳。
    乐窈默了默,心底隐忧。
    小可怜现在,与《剑动九霄》里搭大反派语气越来越像了。
    明明很有逻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而更可怕的是,她已适应了这种说话方式,还觉得,蛮有道理。
    完蛋,她明明立志,要做一柄好剑的。
    立志做好剑的乐窈点点头:“事不宜迟,速战速决,出发!”
    九霄剑封在逐不宜主窍里蕴养,作为剑灵的乐窈,总算可以离本体稍远些,活动范围从三尺方圆的巴掌地,扩展成为篮球场。
    乐窈跑到一条小河边,临水自照。
    逐不宜说她现在容貌尚可,她就想知道是怎样的尚可,好歹上辈子也是个小美女,希望这辈子的颜值给点力,要求不高,中等偏上也行啊。
    乐窈凑到水面上。
    清澈的水面映出天空,映出树木花草,还有飞鸟的影子一闪而过。
    笑容倏忽止住——
    人呢?!
    容貌尚可的女人呢?
    平静的水面,找不出半只人影。
    乐窈像被戳破的气球,颓丧地拍打河水,手从水面穿过,却荡不起一丝涟漪。
    她就是个透明影子,摸不到人和东西,人和东西也瞧不见她。她从世间过,留不下一点痕迹。
    那她穿书一场,到底为了什么?
    但郁闷只持续了两分钟,乐窈自己把自己开导了。
    算了,逐不宜能看到她,听到她说话,已经很好了,比以前没人搭理好太多,还有什么不满足。
    “阿窈。”逐不宜在身后喊她。
    “来了。”乐窈起身,对上逐不宜含笑的眼睛,突地定住。
    从他眼底,她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哪里是容貌尚可,分明比以前还精致,唇红齿白,灵气四溢,这是精修版的乐窈小仙女!
    她好美!
    乐窈几乎趴在了‘镜子’前,自恋地欣赏自己,直到逐不宜咳了咳,仿佛很不自在的样子,才恋恋不舍地从他眼睛里挪开。
    一人一剑往宗主所在的藏明阁赶去。
    ——
    藏明阁。
    “……崎韫老祖仙府在苍鹭台现世,经探测,是万年前渡劫大能崎韫老祖陨落之地,仙府内定然遗留了老祖传承,危险对于金丹期来说可以承受。今年的千宗法会便在苍鹭台举办,羽儿,你代表宗门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