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忙不迭地狂按关门键。
    但许听廊的表情完全没有好转,反而更难看几分。
    小袁跟了许听廊三年多,一开始也觉得这位雇主性情古怪,难以捉摸,经过这么久的磨合,他自认对其非常了解,很多时候许听廊都不需要说话,只消一皱眉,他就知道该送水还是该递伞。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一筹莫展的情况。
    开也不是,关也不是,难道还有第三种选择吗?小袁百思不得其解,干脆非常直白地请示许听廊:“不是,那咱们到底等不等她呀?”
    这话一问出来,许听廊的脸黑得小袁都怀疑自己会被他一脚踹下电梯。
    这他妈是捅了马蜂窝了,小袁只恨自己最开始为什么手贱,怪不得古代道教提倡无为而治,既然做什么都是错,可不是无为最保险吗?
    后悔也来不及了,几根细长的手指义无反顾从即将闭合的电梯门中间挤了进来,梯门感应到阻碍,反向往两边缓缓开启。
    钟尔的身影渐渐出现在门外,她的视线不偏不倚,牢牢锁定小袁,一边抬脚迈了进来,一边似笑非笑地问他:“你不想让我搭这趟电梯?”
    小袁心虚,结结巴巴地否认:“不不不是,我按错了。”
    “是呢,开门错了呗。”钟尔亲眼看到电梯门先开后关,而且这人按关门键按得很起劲,她微微一笑,笑容杀气腾腾,“这电梯你家的,别人不能坐?”
    小袁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一点情面都不留,一下尴尬得脸都涨红了,他求助地暼向许听廊。
    要不是这人板着脸吓唬人,他何至于开门关门反复无常。
    但许听廊只是事不关己地看着楼层显示屏,完全没有帮他解围的意思。
    小袁都觉得自己只能给她跪下求饶了,她忽然收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温和地说:“跟你开玩笑的,没关系啦。”
    许听廊听到自家助理轻轻松了一口气,估计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天真,他暗哂。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尔就说:“毕竟你也只是听命于人。”
    她的意思是,他指使的小袁把她关在外面。
    哪能坏自家艺人招牌,在圈里平白树敌,还惹个没有绅士风度的罪名,小袁更急了,连忙为许听廊解释:“不是的。”
    钟尔坚持己见:“打工人身不由己嘛。”
    小袁:“真的不是……”
    钟尔根本不听他的否认:“我理解的。”
    小袁:“……真的不是。”
    整整一路,钟尔没有找许听廊说话,甚至没分他半个眼神。
    明明知道他一直在肆无忌惮看她,明明聊的全与他有关,她就是有本事当他压根不存在,泰然自若地,一味跟小袁斗嘴,电梯到达病房楼层的时候,小袁已经快被她弄哭了,徒劳地,不知道第几遍地向她重复:“真的不是……”
    “哦。”钟尔又笑了,“那就是你本人不让我搭同一部电梯?”
    小袁哭丧着脸,不再反抗:“是,对不起。”
    “早这样不就完事了,大丈夫敢作敢当嘛。”钟尔终于不纠缠了,跟着他俩前行的方向一起走。
    小袁逃出生天,生怕她没完没了,加上他发现了一点不对劲,问道:“咦,钟小姐,你怎么也到这里来?”
    “哦,我也住院。”
    “哦哦,住院观察两天,挺好的。”小袁出于礼貌,随口寒暄,“你在哪间病房?”
    “不知道,我助理还在楼下办手续。”
    话说着,一行三人已经来到许听廊病房外。
    钟尔很识趣地没有跟进去,站在外面等小方上来。
    小袁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经过电梯事件,他没敢擅自叫她进去等。
    虽然她一路上对他不依不饶,但并不惹人讨厌,甚至是享受的——难缠归难缠,哪个男人能拒绝美女的纠缠,加上他关门的事迹败露,他自觉愧对于她。
    进了病房,小袁稍稍安顿好许听廊,还得去置办一些生活用品,走前他问许听廊的意思:“走廊上面的窗没关紧,风很大。”
    许听廊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不为所动:“她想进来还用你邀请?”
    到底是让还是不让呢?小袁今天猜测君心算是猜够了,他迷糊地想,估计是不让,只好退而求其次:“那要不我给她送杯热水?”
    芝麻大点事还要请示,许听廊不耐烦了:“我难道还能干涉你的个人社交?”
    你在电梯上不是干涉了吗,当然这话小袁没敢说出来,只敢腹诽,不过既然许听廊这么说,他便放心了,殷勤地带上水出门。
    走廊上没有椅子,钟尔一个人站在那边,大概有点累,正倚着墙发呆。
    看到他出来,她收去倦容,面部表情重新变得生动明媚,接过水杯,双手捧住取暖,下巴冲病房里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这次有没有人指使你?”
    “我自愿自动主动。”小袁连忙表忠诚,还不忘替许听廊展示绅士风度,“当然这也是听廊的意思,大家同行嘛,互相关心应该的。”
    “互相关心,那他怎么不知道请我进去坐坐?”钟尔笑睨他一眼,半真半假地卖惨,“我又冷又累,都快站不住了。”
    小袁又为难了,他当然很想怜香惜玉,但许听廊要是愿意把人叫进去坐,早就叫了,哪里轮得到他当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