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叮当声细碎作响, 淡淡的药香萦绕在整间屋子中。忽然,一点微凉触碰上了她的手臂, 少年修长的手指正拿着一方柔软的白布为她擦去手臂上的水珠。
    少女的纤臂上被药浴薰染地微微泛红, 水珠顺着细腻的肤上滑下。
    昏暗的烛光下,少年眼睫轻垂,执起一方白布, 细腻地拭去上面的水珠,时不时许昭昭能触及少年指尖的微凉,心头也跟着一颤。
    小姑娘逐渐长成了少女的模样,手指愈发细白纤长,指尖似染了粉的桃花瓣,煞是好看。
    秦谨言状似无意地以食指悄悄碰上她的指尖,果不其然,小姑娘黑睫轻颤了一瞬。
    少年的眸中染上了些笑意。
    还不愿意醒吗?
    微凉的触感似是将要十指相叩,许昭昭脑海中顿时一空,却又好像浮现出零落的回忆:那时,他的这双手抚着她的后颈,托着她的脊背,引着她与他唇舌交融。
    陌生的情愫翻涌,让许昭昭不知所措。从小到大,她与爷爷相依为命,无瑕顾及情感一事,她还从未喜欢过别人。这样的情感似是裹着甜,却又携着忐忑。
    秦谨言……也喜欢她吗?
    她自己毫无所察,可秦谨言却明显看到小姑娘虽紧闭着眼,层层红晕却仍爬上她的双颊,就像他取着画笔轻轻晕染上去一般。
    已经擦净一边手臂上的水珠,可小姑娘还装作未醒来一样,少年的笑意愈深,手指微勾,将她的另一边的手指握于掌心中,慢慢抹上。
    少年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边,与自己的心跳声交融,分不清彼此。许昭昭的手指都不敢动,怕稍一动就会被秦谨言发现。
    见小姑娘硬是不愿睁眼,少年唇边勾起一抹笑,放下手中的白布,看似要转身离去。
    没了微凉的触感,许昭昭松下一口气,却又隐隐有些失落,是要走了么?
    未及她的失落蔓延至心底,微有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少年俯下身,目光落于她的颈侧,那抹他印上的瑰色于雪肤上格外明显,似是他专门烙上的痕迹,眸光渐渐暗下。
    他向来有耐心,可这次他有些等不及了。
    两人的脸慢慢挨近,少年身上的淡香驱散了药味,气息渐渐交融,他垂下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唇瓣,将要吻下去。
    “阿、阿谨。”
    许昭昭终于憋不住了,睁开眼,结结巴巴道。
    “怎么?不继续装了?”
    少年的声音微哑,眸中浮动着汹涌的欲望,却又在触及小姑娘目光的那刻压了下来,手掌撑着浴桶边沿,准备转身离开。
    忽然,他的颈边一紧。小姑娘拉着他的衣领不放他走,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声音颤颤地在他耳边说道:“我……我喜欢你。”
    登时,少年的瞳孔放大。
    **
    许昭昭醒来的同时,李铮在好几位御医团团围着之下,也终于恢复了清醒。
    “太好了,太好了,三皇子醒了!”
    几位御医解除了掉脑袋的风险,脸上喜悦得像过年一样。
    郑贵妃连忙进了屋,握着李铮的手,哭道:“我的儿啊,可算是醒了。”
    皇上则是面色复杂地背过手走进屋内,看着往日宠爱的儿子如今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适才听御医说,铮儿恐怕日后再难有子嗣了。
    而在皇上旁边,皇后手中捻着佛珠,漠不关心这件事,她早就对皇上失望了,年少夫妻,如今越隔越远,要不是因为此事非同小可,否则她不会出现在这。
    李铮的面色还苍白着,见娘握着他的手,哭成个泪人,想起身安慰几句,却是一阵重咳。
    他虽然不懂医术,但却能感受到身上的变化。他的腰间仍有剧痛,下半身似乎没了知觉,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里头的人醒了,外面的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除了秦子轩还在救治之外,秦朗秦大人站在屋外,秦家的大夫人二夫人跪在地上,已不知跪了多久,腿脚已麻得没了感觉,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
    纵使是秦朗,也肃着脸,微躬着身,等待着里头的消息。
    秦朗心底憋着火,他和皇上目前已是如同水火,一触即发,而在这个关头,三皇子又在秦府出了事,还是他这个蠢笨如猪的二儿子干的。
    本来赏菊宴初衷是拉近三皇子与秦府的关系,反倒变成了三皇子与秦府结仇的开始,他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心底自然是有气无处宣泄。
    “秦大人。”
    一个身穿白羽衣,眉宇见颇有超脱凡俗之意的男子稍稍向秦朗作揖,他一直稍带着唇角的笑意,眼眸间却是疏离清冷。
    “国师。”
    秦朗微微颔首,无太过熟络。听说皇上特意派人从山上将这个国师请了下来,他本以为是鹤发鸡皮的老头,却没想到这个国师看上去年纪轻轻,看样子只和秦谨言差不多大。
    不过是个黄毛小子罢了。
    但奇怪的是,这个国师对三皇子和苏家极为关注,甚至暗暗提示皇上为二人指婚,正是这般,皇上为三皇子和苏家那个二小姐拟下了婚约。
    秦朗没想明白这个国师究竟要干什么,若说他有意偏向三皇子,可为何给三皇子推荐这个母族帮不到李铮什么忙的苏家。若说他不喜欢三皇子,他却又时时打探三皇子的消息,时而隐晦地在皇上面前夸赞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