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还林仔细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今天之前,他想过孟惊雁识破他之后的一万种后果,无一不是以孟惊雁和他决裂作为结局。
    但是今天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孟惊雁却只是朝他发了一顿火,轻描淡写地把他放过了。
    哪怕只有几个小时,聂还林却像是重新活了一回。
    这样很好,宋玉兰或许是想要看到他和孟惊雁决裂,却无意中斩断了禁锢他的枷锁,他再也不用担心孟惊雁会误解,只要放开手脚去剁了这群杂碎就可以。
    但是孟惊雁也说了,不可以杀人。
    聂还林打开微博,不意外地看到晚上的《铁哥秀》果然引起了热议,很多人都在猜想第二通热线电话到底想表达什么,甚至还建立了#铁哥秀 身世之谜#的超话。
    顶头是热度最高的微博:“我家原来住在孟家附近来着,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是后来我也听我爸妈说过他家的事。有段时间他家里是领养了一个小男孩来着,说是有什么毛病,在孟家待了几年就被赶出来了。后来还听说那个小孩在外头死了还是怎么回事,脑补鬼故事[发抖.jpg]”
    底下的人纷纷回复:“楼主快说说,我流量多得没地方用。”
    “妈呀,所以小男孩没死?是聂总裁吗?”
    “什么呀……重点难道不是孟家抛弃幼儿吗?怪不得现在家破人亡,原来是遭了报应。”
    “楼上这么说也很奇怪啊,谁知道他得的什么病,恶性传染病怎么办?”
    “害,传染病就不能治吗?[迷惑大赏.jpg]到底不是自己家里亲生的。”
    底下很快又有人现身说法:“我姑妈原来在医院信息素调理科的,正好给那个小男孩在的幼儿园做过集体体检,她说那一年她查的那个班里没人有病,但有个甲等。”
    几乎是立刻就有人跳出来挑刺:“你们这消息都有啥用,他家抛弃过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班里正好有个甲等,soooo?”
    层主不服气了:“话说你们就不觉得聂还林那个年纪的人在云岫当总裁,有些不合理吗?”
    有人被他说服了:“这么说好像也是,就算是面相显小,他是不是也太年轻了?感觉跟大学生似的。”
    但也有人反唇相讥:“好好好,那我们假设聂还林是那个小男孩,还是甲等。然后呢,想说啥?人家两口子现在好好的,轮得到你等贱民疯狂diss?”
    这条评论下面一下就炸了:“你村通网了吗?你没看见今天接完那个热线,孟惊雁的脸白成啥样了?”
    “就是,我听说有人看见孟惊雁最后是被人抬出去的。”
    “所以聂总真是回来复仇的?!他要搞孟惊雁???”
    “靠,复仇霸总套着小太阳穷鬼的双马甲,搞到手再蹂/躏他玩弄他抛弃他?现在都玩这么大的吗?”
    “弱弱问一句,你们觉得他们会离婚吗?”
    “楼上真好笑,要是你好不容易把仇人的身心都弄到手,你会轻易放过他?容我提醒一下大家,孟家那几十亿的债,可是聂还林给还的。”
    “+1。我看聂还林那张俊脸,可不像是个做慈善的。”
    ……
    聂还林修长的食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过,截了几张图发给梁问源,又编辑了一段文字:把这几个ip给我搜到,另外让网络部门维持话题热度。
    梁问源第一时间回复了:收到。
    聂还林想了想,又加了一条:让人送一台最新款的手机到家里。
    梁问源不明白这两条消息之间有什么联系,但聂还林的决策从来不出岔子,他又很快回复过来:收到。
    聂还林把手机收起来,专心致志地守着熟睡的孟惊雁。
    孟惊雁中间醒过一次,惺忪地看着聂还林问道:“我怎么睡着了?我们回家吧?”
    聂还林护着他拍了拍:“没关系,今天太晚了,就在这儿睡。”
    孟惊雁鼻尖萦绕着温柔的甜橙气息,他轻轻抽了抽鼻子:“这不是诊所吗?”
    “是诊所,外头太凉了,我们明天早上回家。我在这守着你,睡吧。”聂还林把灯关了,握住了孟惊雁的手。
    可能是睡了一觉,孟惊雁的手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湿凉湿凉的,反而软乎乎的泛着热气,他把手抽出来搭上聂还林的肩:“你也上来睡,我肚子里的小崽子想要你抱着。”
    聂还林顺着他,也躺上床。
    诊疗室的床不算宽,聂还林就贴了一个边,把缩成一个团的孟惊雁裹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柔声哄道:“抱着了,睡吧宝贝。”
    人世间最快乐的无过于虚惊一场和失而复得。
    林鹤和聂还林,还有所有等着看热闹的人,都觉得孟惊雁是因为被欺骗而气愤,或是因为背负了孟家的罪孽而惊慌。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实是一场积年的虚惊,在最初的一刹那他的确也气愤也惊慌,但是也是在那相同的一毫秒里,他觉得他心里的什么东西重新活了过来。
    悲观又乐观地,他想:只要小影子还活着,我怎样都没关系。
    孟惊雁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全是他和那个直到他肩膀的小影子。记得的事情穿插着多年前的那场遗失,这也是一种失而复得。
    他记起自己央求母亲把聂还林从福利院领回家,母亲在和孟玉昆争执许久之后终于对自己说“爸爸同意了”,他心里悬着的紧张终于落了地,哪怕那时候他的人生才过了不到现在的三分之一,却的的确确是他印象中第二快乐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