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敢吱声,因为容斯言看起来很生气。
    容斯言一生气就不爱说话,紧紧抿着嘴,脸上冷得能掉冰碴子。
    陆月生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看出容斯言其实地位非同一般,根本不是所谓的“随便打发的旧情人”,立刻抱着容斯言的腿开始哭:“你们有什么要求,我,我一定办到……”
    容斯言狠狠踹了他一脚,没收力气,直接踹在心口上。
    陆月生被踹懵了,喉间涌起一阵血腥气,趴在地上,咳了半天爬不起来。
    容斯言还要踹,被陈岸拽住了。
    陈岸小声道:“我知道你现在生气……但是等会儿再打,好不好?情况好像不太对,我开来的车不见了,我怀疑……”
    “怀疑已经被我发现了?”船厂里忽然传来嗤笑声。
    几秒种后,冯达旦带着五六个手下,从废弃船厂里走了出来。
    三人都顿住了。
    陈岸万万没想到冯达旦真的察觉了他的行动,而且就藏在一墙之隔的废弃船厂里。
    又或者……
    陈岸突然明白了。
    陆月生可能是故意让人看到自己出现在流月码头,引他们前来的。
    陈岸不动声色地摸向手机。
    “找你那十几个废物手下?”冯达旦懒洋洋道,“下次安排人埋伏,记得别让他们吃海鲜粥了。”
    陈岸原本在码头外安排了十几个保镖,让他们穿着日常的衣服,混在吃早餐的人群中。
    如今……
    陈岸握紧了拳头,把容斯言挡在自己身后。
    冯达旦身后很快又聚集起了十几个人,都是他安排在附近的手下。
    陆月生吓得几乎要失禁,跪着爬向冯达旦:“冯总,我……”
    冯达旦低下头来,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这就开始墙头草两边倒了?贱货!”
    陆月生被打得偏过头去,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冯达旦冷笑道:“你刚才居然想向这位容老师求情?你知道他是谁吗?我告诉你——他就是郁丹青的儿子,郁风晚。”
    陆月生嘴角还流着血,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
    “昨晚沈麟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太信,”冯达旦嘴里叼着雪茄道,“我说郁风晚早该死了呀?八年前身体里被注射了那么多chun药,鹿特丹最火辣的妓女都吃不消这个,不出一个月就会因为欲求不满被男人艹死,怎么可能活下来?”
    “不过后来一想就想通了,”冯达旦得意洋洋地看着陈岸道,“你当年不就最爱跟在郁风晚屁股后面跑么,狐假虎威,觉得我会怕一个郁风晚?还是郁丹青这个穷教师?”
    他终于想通了这一切,狠狠地将雪茄扔在地上踩烂,嘲讽道:“怎么着,整容了?想着在立藤卧底,找当年案子的证据?”
    陈岸想扑上去,给他的猪脸狠狠来上几拳。
    但是不行。
    他们现在势单力薄,不能意气用事,必须立刻想办法扭转局势。
    容斯言听到他提及父亲,呼吸深了几分,但也难得地没有发作,似乎也在思考该怎么办。
    冯达旦不满意他们的表现。他渴望看到他们崩溃求饶,而不是冷冷淡淡装清高的样子。
    眼神瞄到瑟缩的陆月生,忽然笑了。
    冯达旦冲容斯言笑:“好久不见啊,学长,你现在没以前漂亮了,不过皮肤还是白白细细的。”
    陈岸一个冲动就要冲上去,被容斯言拽住,轻轻摇了摇头。
    冯达旦慢悠悠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踹陆月生那脚还挺温柔的。我要是你啊,肯定把他扒皮抽筋,剁成粉末——毕竟,当初可是多亏了他的精彩表演,郁老师才相信了他也是受害者之一,愿意相信他,主动跑到我家来;也是多亏了他的指证,郁老师才会被指控是猥亵学生的恋童癖,羞愤自杀。”
    容斯言的表情凝固了。
    一瞬间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死死地盯着陆月生。
    猥亵……
    恋童癖……
    最后,脑海里只有一个字“杀”。
    他的喉咙间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毫无预兆地向陆月生扑去,同时右手摸进了衣服下摆——
    陈岸的瞳孔瞬间睁大。
    他看清了容斯言衣服里是什么,那是鼓鼓囊囊的一排炸药,和一截短短的引信。
    冯达旦惊慌地向后退去,喝令手下:“赶紧把他们俩给我抓起来!”
    陈岸第一次恨自己的迟钝。
    为什么没有发现他的衣服里有东西?为什么没有发现他今天行动迟缓,总是有意无意扯着衣服下摆?
    他没有其他办法。
    没有时间思考,立刻跟着扑上去,在容斯言点燃炸药之前,将他的手死死按住,然后把炸药扯了下来。
    海滩上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陈岸只能抱着他,不断地道歉,说成千上万个“对不起”。
    那是唯一的机会。
    可也是最无法回头的机会。
    然后,冯达旦的手下们一拥而上,把他们抓住了。
    他们没有任何胜算,挥出的拳头被百倍千倍地还回来,最后伤痕累累,满口血沫。
    冯达旦站在远处,似乎还对炸药心有余悸,不知道容斯言会不会身上还藏着什么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