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天放学后,家里一定是乱乱的,陈岸很喜欢那种乱,那是“人气儿”,是容斯言在家里留下的生活痕迹。
    可是今天一回家,就发现家里太干净整洁了,一切的凌乱痕迹都消失不见了。
    那意味着,容斯言起码有一天一夜没回家了。
    陈岸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放下唐小笛,一边大声喊容斯言的名字,一边急切地跑上跑下,把所有房间搜寻了一遍。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他拿出手机,迫切地点开GPS定位——那个熟悉的红点并没有移动,而是安静地待在“陈家”的位置点上。
    陈岸在床头找到了玉石项链。
    很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容斯言已经发现那枚玉石后面装着跟踪器了。
    最后一点希望灭了。
    熟悉的记忆翻涌上来,一如八年前,他被遗弃在郁家门外的那个中午。
    容斯言再一次毫无预兆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声响。
    唐小笛站在房门口,怯怯地看着他:“爸爸……”
    他抬起头,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踉踉跄跄地爬过去,控制不住地抓住唐小笛的肩膀,双目赤红道:“容老师呢……容老师呢!”
    他看起来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完全失去了理智。
    唐小笛被他吓得哇哇大哭:“爸爸对不起……容老师不让我告诉你……”
    片刻后,听到声音的文扬急匆匆跑上楼来,把唐小笛抱走了。
    陈岸不知所措地站在房间中央,耳边响起嗡嗡的耳鸣声,无数细小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叫嚣着要把他的大脑四分五裂。
    “容斯言呢,”他崩溃地揪住文扬的衣领,“你一定知道对不对,每天都是你去学校接小笛的!”
    文扬被他吓得够呛,战战兢兢道:“陈、陈总,您先别急……容老师前几天确实找过我。”
    陈岸倏地抬起了头,急切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陈泉去找过他了,因为陈泉觉得是他害得您生病住院……他说他有一些想做的事,不希望被任何不相干的人打扰,所以希望您能管好自己的父亲……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为了事情进展顺利,希望您不要再去找他了……他说,您太显眼了,监视和关注你的人都太多,总是会惹来各种各样的麻烦,他不想被您拖累……”
    陈岸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上。
    片刻后,咬牙厉声道:“……给我查!调出槿城所有的路口监控,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两天后,文扬急匆匆地抱着一沓文件走进来。
    “根据调取的路口监控,发现容老师从城北的国道上出城了。他没有开自己的车,好像是包了一辆面包车,车牌号也有,等会儿就可以直接追踪到去向。”
    陈岸的眉头松了一点:“马上出发。”
    文扬踌躇了一下:“还有一个发现……”
    “说。”
    “在距离面包车十几米远的后方,一直有一辆黑色马自达紧跟其后,好像是约好一起出城的。我们仔细比对了几个路口的图像,基本上可以确认司机是宋家公子,宋予清。”
    第60章 粗暴惩戒
    两人到达桐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桐城是远近闻名的旅游城市,气候温和,花草繁盛,古建筑园林的历史长达数百年,每年都有络绎不绝的游客前来游玩,也是十分适合养老和生活的地方。
    宋予清十分积极地订了当地的一家四星级酒店,为了避嫌,还十分绅士地订了两间房。
    两人都是男人,但是宋予清对他有了超出友情的感情,住在一个屋檐下显然不太合适。
    容斯言对住什么房间不感兴趣:“你说吕恩慈现在搬到桐城来了,在哪儿?”
    宋予清:“东城区,但是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带你去拜访。”
    他试探道:“吕恩慈是杀害赵正博的凶手?不会吧,感觉没有动机啊。”
    容斯言看起来并不想和他深入讨论案情,抿嘴喝茶,岔过去了。
    宋予清要帮他倒茶,手指有意碰了一下容斯言的指尖,本意是想一步一步拉近距离。
    容斯言如同惊弓之鸟,立刻把手指收回去了。
    宋予清的手指尴尴尬尬地停在半空中。
    容斯言:“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宋予清强颜欢笑:“没关系,没烫到就好。”
    他心中有些伤感,觉得容斯言好像对自己很陌生,不由得怀念起他们搂肩搭背、亲密无间的日子。
    他们有八年多未见了,他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和赵正博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容斯言是不信任自己、还是根本只把他当查案的工具。
    但是不管怎么说,重逢就是好的。
    只要重逢了,他们就有很长的时间来慢慢熟悉,重新找回两小无猜的亲密。
    想及此,宋予清重新打起精神来:“晚上好像有烟火表演,等会儿下楼去逛夜市?”
    容斯言对烟火表演和夜市毫无兴趣,但是晚上确实也没什么别的事做,被宋予清强行拉下楼了。
    夜晚的桐城,是属于年轻人的。
    烟火表演很美,夜市的盐酥鸡和芋圆很好吃。
    容斯言仰头看着流光溢彩的烟火,不知在想什么,清冷的面容上一片平静,瞳仁里有小小的烟花在迸发,整个人比平时生动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