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会有人叫他瞎子,他会是这世间最翩翩佳世的公子。
    思及此,花懿欢将右手上的银铃铛小心取了下来。
    这铃铛是她自己系上的,景奚哥哥瞧不见,她就想叫他随时都知道她在哪儿。
    如今瞒着他悄悄出去,可不能叫他听见响动,不然又该生气了。
    她这般想着,将银铃铛小心放到枕头下面,她拿到那药,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不敢开房门,这座院子有些旧了,一推开房门,门就会“吱呀”响一下,若景奚哥哥没睡熟,一定能听见的。
    花懿欢瞧了一眼开着的窗子,她如今身量小,窗子倒是能出,只是高度有些不够,她转过头,望了一眼屋子周遭,最后锁定了桌子旁边的一张木头凳子。
    将凳子小心搬到窗台前,花懿欢踩上去爬到了窗台上。
    她望着离地半人高的距离,陷入了犹豫,她只想着怎么爬上去,可是窗台到外面的距离,比窗台到屋子里的距离还要高。
    但她今日是非出门不可的啊。
    思及此,花懿欢捂住自己的嘴巴,心一横,闭眼跳了下去。
    冰玉镯子暗中用灵力护住了她站稳,花懿欢没觉察,只以为是自己站稳了脚跟,还有些开心。
    冰玉镯子想:小主人怎么到了幻梦世界里,傻得这么可爱呢?
    外头月朗星稀,马上就快要月十五了。
    花懿欢走到院门处,伸出手去拉院子大门。
    可她刚一碰到拉手,忽然被一股力道弹了回来,她踉跄几步,最后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躯体。
    “你去哪儿?”景奚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花懿欢蓦然明白了过来,他竟在这院子设下了结界,她只要出去,就会被他发现。
    原来不是他相信她,也不是他放松了警惕,因为自始至终,他都知道,她根本是出不去的。
    “景奚哥哥,我……”
    她转过头,瞧见男子微微抿着的唇,飞快地低下了头,虽然景奚哥哥是她认为特别重要的人,但其实打心底里,她还是有些怕他的。
    “小兰花,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他的嗓音一如往常般淡淡的。
    如果不了解他的人,是无法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因为他永远如同看起来那般地平和。
    “景奚哥哥,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她有些焦急地伸出手攥上他的袖子,“我出去,真的是有特别重要的事……”
    花懿欢不知道为何,好像她越解释,似乎面前的男人就越生气。
    “够了。”他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似乎她接下来要说的,是他十分不愿意,不敢听到的。
    他在逃避。
    那淡淡的唇一抿,最终狠下心,他不顾她的哀求,将她关在了屋子里:“什么时候想明白,你再出来。”
    男人说完,便转身离开。
    花懿欢不知拍了多久的门,可没有用,她慢慢地滑倒在地上,无助地抱住自己的双膝,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不是想惹他生气,她只是想治好他的眼睛啊。
    花懿欢是哭着睡着的,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股深入骨髓的痛唤醒。
    今天是月十五,她的血脉之劫又要发作了。
    她只是被景奚哥哥捡回来的一株兰花草精。
    自她记事起,认识地第一个人就是他,后来,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她化了形,学会说得第一句话,就是他的名字。
    化形的代价是每月的十五,要承受一次蚀骨一般的血脉之劫,她化形的机缘是他的一滴血,所以缓解她血脉之劫的办法,也是需要他的一滴血。
    化形之后的每一次,他都会提前给她喂血,花懿欢难受地蜷缩起身子,不知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蚀骨的疼痛了。
    她痛得要死掉了。
    冰玉镯子不知道小主人为何忽然这样,它忙释放出柔和的灵力想要缓解她的痛苦,可它很快发现,竟没有丝毫的作用。
    少女匍匐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可怜极了。
    虚弱之中,她口中无意识的唤着景奚的名字。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泠泠月光洒在女孩蜷缩着的身体之上。
    男人屈膝,在她身侧缓缓蹲下,女孩终于有了点反应,她动了动,抬起了头,那雪白的颈子上,染着些许的薄汗,每一次经历血脉之劫,她的身子都会长大一些。
    如今这次,她已经由一个小孩子的身体,长出一抹少女玲珑起伏的曲线。
    却听见她小声地说,“景奚哥哥,求你,给我……”
    她实在太难受了,许久未尝血脉之劫的力量,竟然是这么痛。
    往常这样的时候,景奚哥哥都会十分温柔地将她抱起来,喂她吃下,可今天,他好像要故意惩罚她不听话一样,看着她难受,失态。
    景奚刺破手指,鲜血很快溢出,他将手指递了过去,花懿欢忙不迭地吞下那滴血,灼热的血液,温暖着她的周遭,驱赶走那彻骨的冰冷。
    疼痛渐渐散去,力气耗尽的花懿欢昏睡了过去,因此她也就没发现,男人抱她起来的动作,是多么轻柔而小心。
    少女嘤咛一声,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
    她的身子又柔软了些,还带着点幽冷的香气,景奚忽然有些可惜,可惜自己的眼睛瞧不见,不能看看他一直养着的小兰花,是怎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