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百姓寻常没个三五年,都积不起粮食。舒浅要考虑一个海岸线,这人则要考虑自南到北,完完整整的一个天下。
  好像回回见他,都觉得他累了点。
  明明才这点年纪。
  舒浅没有动。
  她怕惊醒他。
  萧子鸿以前在边塞生活,稍有动静都会醒来,确定一下自己是否安全。一旦醒来,这再睡也和先前睡着时不一样了,入梦没有那么深。
  趁着这回,她细细打量着萧子鸿的脸。
  张开了些。
  他这脸随着年纪增长,那点难以描绘的边塞韵味,就一点点展现出来。
  少年的稚气越来越少,好似还带上了一些男子身为帝王独有的威严。
  不过这威严她很少见到。他面对她时,大多是带着一点笑的,要么是脸上泛笑,要么便是眼内有笑,和见了什么一样,带着光。
  她见他时,或许也是这样。
  藏不住的欣喜,回回都是溢出的模样。
  等到了要离别的时候,有不舍,却也意外不会去难过,盼着下一回再见。
  看着看着,就看到了视线对上。
  看到了唇齿相依偎。
  轻叹声响起,男子独有的低嗓音,包裹住了她整个耳朵,让她禁不住颤了颤:“醒了为何不起?”
  起了就会惊动他。
  舒浅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轻笑一声:“少有能让你休息的日子,当时是能荒唐一天算一天。”
  这回萧子鸿跟着笑起来。
  一笑,震得她微麻。
  “要是以后君王不早朝,那就只能改成晚朝了。”这也不是没这种规矩,反正记得要上朝就对了。
  舒浅被逗乐。
  这胡话还真是说来就来。
  “男子床上的话,还是信不得的。”舒浅轻咬一口在萧子鸿的下唇,“起不起?饿了。”
  想喝一碗热乎乎的粥,配上一点酸而清爽的小菜。
  可惜萧子鸿对“饿”这个理解,并不是一个方面的。
  他想了想,重复了舒浅的话:“我想起。可你说了,男子在床上的话,是信不得的。”
  舒浅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随后就被拉着一早上又荒唐了一回。
  都要第二回再战了,舒浅实在是饿得有点眼花,最后一脚将人踹下床去,义无反顾起了身。
  然后腿一软。
  气势和想象总是有点差距。
  萧子鸿拖着被子在床下笑得不行。
  好在他是要命的,知道舒浅是有些血气不足,叫人很快送了吃食过来。
  这回总算不是在床上吃东西了。
  两人难得忙里偷闲……
  到了书房中。
  萧子鸿有听没听,听起礼部尚书和应天府府尹说着宫中筹备的情况。
  换好了衣服休息好了的舒浅则是在边上跟着看要做的事。
  这种偷闲的方式,怕是寻常人都难以理解的。
  李公公也没退下,不动声色给众人备着热茶,一旦下去了一点或者微凉一些,立刻就上前补水或是换水。
  萧子鸿听他们说了好一会儿:“两位爱卿辛苦。”
  说得都累了。
  礼部尚书和府尹是真的辛苦,不够他们能做点事情,还挺乐意的。谁不想要在天子面前有点存在感呢?别说事后还会有赏赐。
  两人忙说着:“不辛苦不辛苦。”
  还顺带花式夸了一下萧子鸿,又要操持国事,又要忙于大典,这才是真辛苦之类的。
  舒浅在旁边听着,觉得这两人还真是会说话,临场就是一篇文。
  萧子鸿听着没什么实的内容了,也就用“乏了”做借口,让礼部尚书和府尹先行离开了。
  从两位从进来向舒浅行礼问候后,也就出去的时候再行礼道别一声,中间连看都不敢看舒浅一眼。
  待在边上拿着自己手写册子的舒浅,心里头觉得为人臣子真不容易。
  “宫里头这回带了好几个御厨来,可要常常味道?有简单的菜式,你若是看上,就拿去酒肆做做。”萧子鸿走到了舒浅边上。
  宫里头萧子鸿穿着圆领常服,颜色少有选了一件紫的。
  上头左右两肩分别带着日和月,前头两侧又是团龙,看着很是气派。
  “前提是,那食材也要够简单才成。”舒浅朝着萧子鸿笑了下。
  御厨用的食材,和普通百姓能吃上的食材,到底还是有所差异的。
  李公公听了这话,机敏便开口,说下去准备吃食了。
  人一走,萧子鸿便干脆坐到了舒浅身旁,顺带看了她记在册上的内容。
  很繁杂,精细到了一步最好迈开多少尺寸。
  多看了两眼,他还是将册子还给了舒浅:“真的麻烦事。”
  换成他是舒浅,指不定就又想跑了。
  繁冗复杂,就同礼部尚书那些大典礼制的书一样。
  “麻烦归麻烦,真做了也就做了。”舒浅翻页继续看,“一生就那么一回,还是同你一道,就当是……”
  她想了想该用怎么样的词来表达这意思。
  留念?挂念?念想?
  好像都不太妥当,这根本无法用一个简单的词来囊括。
  “就当是,在天地共证下,我与你两情相悦,既争朝夕,也求天长地久。一生回想那日,如人渴饮糖水,人饿食麦饭,甜自心中来。”
  萧子鸿像是第一回知道舒浅那么会说话。
  他微愣过后,像是走过千百年才发现了心中宝一般。一股难言的情愫缠在胸口,想说出来,又说不出来。
  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萧子鸿很是诚恳:“你说得对。”
  他过往一生回过头来,可不就是回想那人畅笑,甜自心中来。
  第106章
  既争朝夕, 也争天长地久的两个人, 这些日子算十二个时辰都黏在一起。
  不是舒浅要黏着萧子鸿, 而是萧子鸿要黏着舒浅。
  舒浅有事, 他就跟着, 他有事,就让舒浅跟着。
  按规矩讲后宫不得干政,有些事情即便舒浅是皇后都不能在场,但架不住萧子鸿歪理多, 一会儿说还没拿上宝册算不得皇后, 一会儿说现下也不看看算是上朝么?
  还真不算是上朝。
  这江南的宫殿弄好的就那么几个, 上朝连官员都凑不齐几个的。
  有几个过来做事的官员还算是天天在皇宫报到,不做事只是得了恩宠过来看看的,那就相当随性了, 今天上青楼看两眼, 明天去河上吃口饭,后天家中听听小曲。
  往年休沐都不敢这么折腾。
  好在这些官员能做到这个地步, 心里头都有底,事是没有出的, 各个怕惊扰了皇帝, 回头恩宠没了不说,还多了一份仇。
  皇帝的心头好,是最不能得罪的,那是他的脸面。如今皇帝的心头好,便是他后宫中将成为独一人的皇后。
  舒浅知道这点, 为了萧子鸿的帝王形象,更加不能随意处事,甚至对教中人难得管教起来。
  教中的人也给舒浅长脸,听过姚旭讲过哪些事不能做后,规规矩矩就在外头玩耍,就当举家随着教主出游来了。
  他们就连花钱都不随便乱花,出门吃个饭,吃完还觉得自个人多,帮店家收拾收拾的。
  简直是世间少有的讲究了。
  乔曼刚开始还住在宫中,可毕山不在宫里头,她又还要照看着孩子。见着教主被护得那么好,没过两天她就跑去和教中人一块儿住了。
  最后就剩下师华带着一个女子还护在舒浅身边,平日顺带帮帮忙。
  这日子过得极快,转眼就到了成亲日。
  前一天晚上萧子鸿早早回了寝宫,逼着舒浅和他一块儿早些入寝。
  第二天两人真正一大早就被从被褥里挖了起来,舒浅要去坤宁宫,而萧子鸿则是在乾清宫里头。
  皇后的喜服,更应该说是礼服。这衣服不仅这等时候要穿,今后有别的大典时,一样要穿。
  舒浅试过一回,随后就让人给收好了。
  现在便要拿出来好好穿戴上。
  中单,玉色的纱,红色的领子。
  深青翟衣,织着翟文,间以小轮花。袖口、衣襟侧边、衣襟底边都织金云龙文。
  蔽膝、玉谷圭、玉革带、大带并青绮副带、五采的大绶和小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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