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袁铮毕竟是袁家独子,往后袁家所有的产业都得他来继承,韩启再有意见,也只是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半开玩笑半指责地说:“小袁总啊,不是在美国天天这幅打扮去上班吧?难怪你死活不肯回国,让你爸看到,得气得给你找两个裁缝师傅当场做两身西装。”
    袁铮笑了,没当回事。
    老一辈的人讲究的不是规矩,而是面子。
    所谓的规矩也不过是用来约束别人以满足自己的面子和尊严。
    今天要是换袁铮他爸穿一身运动装来,韩启指不定怎么“大嘴抹了蜜”似的夸老当益壮。
    供应商的尤老板是第一次见袁铮,见他年纪轻轻,生得样貌堂堂,连连夸了两句,但不清楚他的业务能力,夸到后头变成:“小袁总要是进娱乐圈,那很多男明星男模特都得给你开道让路了。”
    袁铮对这种场面的溢美之词,照收不误,也没什么具体的反应,只是笑笑。
    他这个位置的人,不需要主动过多地应酬不必要的人,甚至对待一些人只需要坦然处之即可,连回应都不必要。
    本来今天这顿饭,韩启是跟这位尤老板暗示明示:他跟袁家未来的继承人关系不错,以后即便袁家换了掌权人,他照样能有一席之地。
    只可惜,袁铮今天这一身居家旅游必备的休闲套装,就让尤老板明白,袁铮对韩启,也不过如此。
    酒过三巡,等到谈起国内当前的地产市场行情与三五年的前景,尤老板就转过弯来:面前这位小袁总可不是只有明星长相模特身材的花架子,绝非是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尤老板专门给袁铮倒一杯酒,从称呼上就将一开始的“小”字给去了:“袁总,没想到你对国内的地产金融行情了如指掌,我之前以为你在国外,毕竟不熟悉国内行情,失敬了。这杯我先干,给袁总赔个罪,袁总随意。”他这杯酒是站起来喝的,足见诚意。
    喝完,尤老板见袁铮也承了情,喝了三分之一杯红酒,他略略有些放心。
    袁铮面露笑意:“我原本不准备喝酒,因为开了车来。尤老板盛情了。其实我在国外太久,国内的消息还是道听途说得多,没有做深入分析。以后生意场上,还要仰仗尤老板这样熟悉国内市场的朋友。”
    尤老板摆摆手:“不不不,袁总谦虚。”
    反而是吃着菜的韩启没怎么听出个门道,他是做地产的不假,但是老一辈创业的思路跟这一代人的思路,又是两回事。
    他对袁铮的想法不以为然,并不真正认为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能够一回国就说得出什么真知灼见。
    “来来来,喝酒。小尤你可得好好陪我喝两杯,我也是难得亲自跑一趟榕城。”
    袁铮也算是给韩启面子,为他斟了两次酒。
    韩启是个爱喝酒的人,一杯杯下肚,很快话就多了起来。正好桌面上有个供应商,又有个晚辈,酒后壮胆便更加倚老卖老,红光满面地说着他们的老袁总为小袁总操了多少心。
    “小尤啊,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小袁总念书的时候真是优等生,尤其是什么物理啊数学啊,越是难的他越是考得好,老袁总就高兴,跟我们喝酒都说发愁,说以后要不要儿子做生意呢?要是儿子不想做生意,想钻研学术,那公司怎么办?”
    袁铮也想知道,韩启这样的人,能把话说到什么份儿上。
    他像是很感兴趣这个话题,问道:“是吗?我都不知道这事儿,我爸都跟韩总说得多。”
    尤老板笑着给韩启倒酒:“韩总可是袁总的心腹大奖,哈哈。”
    韩启的手指在桌上扣了几下,表示感谢,继续道:“后来我们小袁总念数学了,真是,我老韩活这么久,身边小孩子里念数学的真是少,还考进了全世界顶级的学校和专业。老袁总那叫一个高兴,说想开了,儿子搞学术也行,光宗耀祖,好事情。”
    尤老板肃然起敬:“原来袁总是念数学的,这可真是不得了。”
    袁铮补了一句:“后面改念金融,没真正走上学术道路。”
    尤老板点了点头,颇有些遗憾:“那有点可惜了。”
    韩启拍拍桌:“是可惜。我是说要是小袁总搞数学,以后说不定能弄个诺贝尔数学奖回来,那可是为国争光的好事。”
    袁铮似笑非笑,尤老板神情微妙,但并没有人提醒韩启,诺贝尔压根没有数学奖。
    此时,尤老板接到一个生意电话,便起身出去接电话。
    剩下韩启和袁铮,韩启更来劲:“阿铮啊,不是我说你,你当时混也是混,是吧?还谈什么恋爱。你知道你爸多担心你?那可真是,出差在外茶饭不思,就想你要是走上错路怎么办。”
    这句话让袁铮喝下去的酒全部变成了冷汗——
    他爸居然知道他谈恋爱,不仅如此,这件事居然连韩启都知道?
    他爸知道到什么地步?
    知道他当时恋爱的对象是叶南舟吗?
    袁铮的表情丝毫未变,拿酒瓶子倒酒的动作都行云流水,甚至显出一份对韩启的尊重:“韩总说的是,我那会儿的确混,不太着家,让我爸担心,让韩总也跟着忧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
    韩启拿起酒杯,对袁铮此刻的态度很是受用,他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拍了拍袁铮,继续道,“你爸对公司,对你,哪怕是对手底下的员工,那都是一等一的好,这是没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