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基金会新启动了一个先心病儿童救助计划的项目,谢斯白这回出差,就是去考察并组建一支高水平的医疗团队。
    他这两周,都得国内国外两头跑。
    而且这个期限,也已经是预估之后的最短时间。
    换句话说,分开,至少要两周。
    秦黛一顿饭,压根没吃多少东西。
    谢斯白结完账去了趟洗手间,秦黛在门口处等他。那儿装修设计成了个微小型景观鱼池,假山竹林,池中养着几尾名贵的朱顶紫罗袍。
    她盯着发呆,差点忘记堵着旁人进店的路。
    起身侧开一点距离,一位衣着清雅的女士从她身旁经过。高跟鞋踩在特意打造的鹅卵石路面上,那位女士一不小心趔趄,秦黛离得最近,顺手扶了一下。
    “谢谢。”那名女士说。
    秦黛道声不客气。
    谢斯白此时回来,来找秦黛,才刚牵起她的手,说了声走吧。两人刚迈开一步,身后,被秦黛扶了一把的人试探着喊了一声:“离野?”
    两人同时一愣。
    秦黛比谢斯白先回头。
    她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女士虽衣着清雅别致,只看身形完全猜不出年纪,但看到她正脸,才能发现不少岁月的痕迹。
    不太亲和的面相,嘴角的法令纹让艾如芬看起来更凌厉逼人。
    明明五官是温柔的,眼神和看人的情态,尤其落到谢斯白身上时,却让人觉得……仿佛蕴藉着几分恨意。
    而且,她叫谢斯白“离野”。
    艾如芬的视线灼灼,谢斯白却只有冷淡。
    几乎是从见到这个女人的瞬间,他的周身就像是结了霜。
    第53章 落日珊瑚XI 你好漂亮
    谢斯白已经八年没有见过他的养母。
    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
    艾如芬的变化很大。
    在谢斯白的印象里, 她是个疯狂的赌徒,是个歇斯底里的病人。
    他的童年里,艾如芬最常出现的地方, 是深巷里的棋牌室,甚至比在家里待的时间都长。
    所以他记忆里, 艾如芬永远面黄肌瘦,长着枯草一样的头发,眼下缀着仿佛与生俱来的乌青, 说话时习惯于恶言恶语。
    她偶尔不去棋牌室时, 会在谢斯白写作业或做饭的时候, 长久地、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看。
    像是在看一个泼天仇恨的仇家。
    但此刻,眼前的艾如芬仿佛是换了副皮囊。衣着光鲜, 维持着标准的八齿笑,八年对她来说像是时光回溯。
    谢斯白好久, 才认出来这个人。
    艾如芬在和他笑:“看来你现在过得很好。”
    谢斯白没有回应她, 他看都没看,将秦黛的手腕握住, 大步流星走出餐厅。
    等他离开了, 艾如芬才收了笑。
    久久地凝望着谢斯白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斯白走得太快,秦黛比一般人长那么多的腿,都跟不上他的步伐。
    到路边的车前才停下。
    秦黛悄悄地瞄他眼里的情绪, 半晌, 才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谢斯白回神,他舒口气,低头揉她被自己进攥了好几分钟的手腕。
    “没事,”他情绪藏在了声音里, 很重,“有没有弄疼你?”
    秦黛摇头。
    谢斯白摸她的头发:“送你回家?”
    秦黛没说什么,顺应他上了车,她猜谢斯白应该不想说,于是也不识趣地再问。
    “你哪天走?”她扣好安全带后寻了个话题。
    谢斯白道:“明天一早,十点的飞机。”
    秦黛哦了一声。
    谢斯白踩下油门:“要听歌吗?”
    “听吧。”
    她在他按开车载音响的同时,忽地开口:“你要去出差,老大怎么办,还是送回家里吗?”
    她眼里的期待过于明显,谢斯白在心底跟自己较劲好半天,怎么刚才听见他要走那么久,都没流露出这样热烈浓稠的情绪。
    “不一定吧。”他装得很大尾巴狼,右手掌心掌控着方向盘,一脸欲言又止地看了副驾的人一眼。
    秦黛:“什么叫不一定?”
    谢斯白淡声:“比如有人要是想养,亲我一下,狗就送给她。”
    秦黛不太高兴:“谁亲你都让人养?”
    谢斯白眼底泛起浅笑:“条件之一,怎么着也得姓秦吧。”
    秦黛:“……”
    谢斯白还没说完:“名字最好两个字,会跳舞更好。”
    “……”
    “长发,皮肤很白,不太爱笑。”
    秦黛:“……”
    不如直接报身份证号得了。
    “身高一米七吧,还要……”
    秦黛打断:“一米七二。”
    谢斯白:“……”
    他实在无法继续维持面无表情,眼尾都扬起来:“你还知道我说的是谁啊?”
    秦黛绕过他这句,只问:“还要怎么样?”
    谢斯白笑望着她,接道:“还要漂亮点。”
    秦黛慢吞吞地说:“那我好像……挺符合的,我什么时间能去领老大?”
    车内响起歌声——
    你写给我,我的第一首歌。
    夏天到了,天很蓝,看着很高,倒退的街景像一副明媚的画卷。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动听的情歌,这样谢斯白很不要脸:“大前提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