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有时会在电梯中,遇见楼上的那对夫妻。
    他们是在一年前搬来的。
    那个女人看上去三十五六岁。
    而秦黛之所以记得那个女人,是因为哪怕大夏天碰到对方,那个女人也永远穿着深色的长袖长裤。
    秦黛到那道门前停下,伸手敲门时,动作停顿了一下,但三秒后,又听见一声从里面传来的重物砸在身上的闷响和女人的哭喊。
    秦黛听清了她在说什么:“我错了,我错了。”
    她在,一直重复这三个字。
    秦黛砰砰砰敲响了门。
    第一次,里面的动静没有停息。于是她更加用力,直到第三次,终于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内,但没有打开。
    “谁啊?”里面的人问。
    是那个男人。
    秦黛说:“您好,我是……”
    她卡了一下,敲门前压根没想好如何应对。
    这时,电梯突然“叮”一声响,轿厢门开,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女孩子走出来。
    秦黛看见她戴着的帽子和袖章,上面印着社区志愿者的字眼。
    那个女孩子也看见了她,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各自过来的目的。
    秦黛卡了的壳顺了,抬高声音道:“我们是社区工作者,有住户投诉这层有住户半夜扰民。”
    身旁的女孩子几步跑过来,接着说:“请问您家是否有使用过大音量音响之类的电器?”
    男人声音柔和下来:“没有,你们搞错了吧?我家没有音响。”
    “但我们接到举报电话,说F栋1701住户的确刚才大半夜的放扰民音乐……”
    话还没说完,被男人略微不耐烦地打断:“你们搞错了吧,我们这是H栋,不是F栋。”
    “啊?是吗,那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应该是我们搞错了。”
    “没事。”里面的人说,“H栋还要往里走,绕过湖就是。”
    “好的,谢谢您啊。”
    说完,那个女生扯了扯秦黛的袖子,将她拉到一旁,确认门内的人从猫眼中看不到。
    无声摇了摇头。
    毕竟她们只是两个女孩子,贸然前来已经是胆子大了。
    如果这样能让那男人停下施暴,也就够了。
    两人神情凝重地进了电梯,女生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去按电梯:“我住18楼,你呢?”
    秦黛说:“16。”
    正好一上一下,女生笑了笑,手里的帽子递给他:“这个送你。”
    秦黛一愣:“你不用吗?”
    “你看我哪有个社区工作者的样子,”女生说,“这个帽子是上回当志愿者发的,至于袖章……是我奶奶的,但她最近正好去我大伯家住了,我偷偷拿出来的。”
    秦黛不由笑了下:“我还以为,你真的是社区工作者。”
    女生道:“嘿嘿,我装的还像吧?”
    秦黛点头,又道:“这样会有用吗,我们要不要帮忙报警?”
    “我也不知道……”女生说,“这样吧,咱俩加个微信,要是再有声音,我们再一块儿去,或者直接帮忙报警。”
    秦黛欣然应允。
    她回了家,躺上床后,这一夜却没再听见楼上传来的动静。
    第二日早起去舞团,她碰巧地在电梯里见到了楼上住的那个女人。
    照旧深色的长衣长裤,戴着口罩和眼镜。
    电梯里没有别人,秦黛和女人对视一眼,踏进去。
    数字跳动着向下,她站在侧后方。那个女人比她矮很多,低头整理手里的提着的东西时,秦黛看见她披肩的黑发遮挡下,一块触目惊心的红肿。
    被□□打脚踢后留下的痕迹。
    电梯很快,数字跳动至10,秦黛翻开包,递过去一张她因训练常备的膏药。
    女人看过来,眼神躲闪,没有接。
    秦黛却没有收回来。
    女人看了眼电梯的数字,轻声说:“昨晚谢谢。”
    “他不是第一次打你?”秦黛问。
    女人没有说话,秦黛抿紧唇:“为什么……不报警?”
    数字跳动到3,女人颤巍巍的声音传来:“没有用的。”
    她手伸过来,飞快将秦黛手上拿的膏药装回她包里,又远远站去电梯里里秦黛最远的地方。
    下一秒,电梯到一楼,门应声而开。
    秦黛看见了那个男人。
    他长得很面善,视线扫进电梯内时,却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审视。
    瞧见秦黛时,目光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快点,叫你取个车钥匙都磨磨蹭蹭的。”男人冲妻子道。
    秦黛低头扯了扯口罩边沿,很快,那个男人拉着女人离开了。
    她也没有再停留。
    又过了两天,夜里都没再传来奇怪的声响。
    秦黛舒了口气,也没再惦记着这件事。
    她没忘那天在宠物医院遇见时谢斯白说过的话,为了表示自己还是很上心的,这天下班前,就微信上联系了他。
    她准备先请他吃完饭,再想如何练习的事情。
    谢斯白自然应好,说等她下班在团门口接人。
    秦黛忙到六点,才换掉练功服冲了澡从团里出来。
    远远就看见谢斯白那辆黑色酷车。
    秦黛不觉加快了脚步,出小门走出几步远,却忽地感觉到一道阴沉沉的目光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