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绥没忍住, 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头发都揉乱了。陈添还没说什么呢,老赵路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比宫斗多年的华妃娘娘还要传神。
    “……”殷绥记得老赵以前好像也不这样。
    晚餐是三人一起做的,老赵主厨,说要让陈添尝尝他的手艺,殷绥这个徒弟就负责给他打下手,陈添烧火。
    老赵家虽然是前些年新造的房子,但因为老赵念旧,所以保留了原始的灶台。平日里老赵独自在家,他图省事,就直接用煤气灶了。今天有客人来,柴火饭吃着更香,三个人一起做也不费力,便又重新启用了灶台。
    陈添最知道这里面的差别,土灶炖出来的肉,也会更好吃一些。因为他都吃过,别看他不会做,但能说得头头是道。
    生火是项技术活,但陈添聪明啊,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而且现在是三月底的天,不热,生个火正好。
    最重要的是还能烤红薯。
    小学毕业后,陈添就再也没有吃过灶膛里烤出来的红薯了。整个红薯都烤成了黑炭,厚厚一层壳,但掰开来,就会露出金黄的色泽。
    这是陈添寻遍大街小巷的烤红薯摊都不曾再见到过的颜色,其惊喜程度不亚于看到亮闪闪的金币。
    就是有点费脸。
    陈添再怎么注意,手上、脸上都难免沾到点黑色,可他又分不出手去拿餐巾纸了,只好拿手背擦,越擦越脏。殷绥无奈地过来帮他,他也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吃了。老赵路过,就看到那俩人蹲在灶旁搞小动作,真是没眼看。
    不过陈添也没吃多少,他怕自己烤不好,霍霍老赵的存粮,就烤了两三个小的。老赵这位深藏不露的民间大厨看不上他的黑炭,所以就他和殷绥吃了。
    晚餐的时候三人坐在院子里吃,一个小桌配三张椅子,殷绥陪老赵喝酒,陈添喝不了那么烈的,就喝点果汁。
    老赵今天兴致高,喝了点酒,就开始讲以前的事。讲殷绥刚到船上时的事情,讲他开始学做菜时的事情,说完还有点唏嘘,“我是真没想到,最后会是你小子继承了我的衣钵。”
    老赵祖上也是厨子,家学渊源,不过一来名头不显,二来他从未走过明路,外人不认。殷绥跟他学厨,也是个野路子。
    他感慨的,是那个一看就是富贵出身,心底压着事、脾气又臭又硬的年轻人,最后竟然选择当一个厨子。毕竟当初老赵愿意去开导他,就是看中他的心性,有韧劲,被海上的风雨磨一磨,以后会是个有大出息的,要是钻了牛角尖就可惜了。他也猜到殷绥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许跟家里有关,等他磨练够了,长了本事,那些事自然也就解决了,哪里会再跟他一个船上的厨子有什么牵扯?
    所以当初殷绥跟老赵说,他真的想当一个厨子的时候,老赵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可能是进海水了。
    “你是不知道,最后下船的时候,船长都拿他当弟弟了,还让他帮着跑过生意,夸他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听说他要当厨子,还以为我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呢……”老赵嘀嘀咕咕的,仰头喝了一杯酒,显然还惦记着为殷绥背的这个黑锅。
    陈添也听殷绥提过那船长,餐厅的海鲜供应,就与他有关。
    要不是当初帮船长跑过生意,殷绥也攒不下开店的本金。就算如此,在S市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他最初的那家店,也是东拼西凑才开起来的。
    他自己的钱、老赵赞助的钱、林澜拿出来的从小到大攒下来的压岁钱,以及贷款,全部堆上去,可谓是倾其所有。
    后来赚了钱,才又选了新址,打造了如今的隐餐厅。
    老赵的话里虽然都是埋汰,但陈添听得出来,他很骄傲,每句话的尾巴都是翘的。陈添再适当地吹捧几句,老赵就更快活了。
    等到最后喝得差不多了,才被殷绥制止,扶着他回房休息。
    那师徒俩也不知道在房间里说些什么,半天不见出来。陈添勤快地把碗筷、桌椅都收拾了,等到殷绥出来时,院子里的地都是干干净净的。
    陈添一手叉腰,一手拿着乡下特有的大扫帚,牛气哄哄。
    他等着殷绥来夸。
    两人一个站在院里,一个站在廊下,透过月光凝望对方的眼睛。月光是层爱情的滤镜,当殷绥走到陈添面前,说着哄人的话把他拉进怀里时,扫帚“啪”一声倒在地上,跟他们的影子连在一块儿,像一柄可以载着人在梦幻星河里遨游的魔法扫帚。
    陈添回抱着殷绥,仰头看他,“你师父睡了啊?”
    殷绥搂住他的腰,“嗯。”
    陈添:“你在你师父面前,很活泼嘛。”
    殷绥:“所以呢?”
    陈添憋着坏笑,长辈似地摸摸他的头,“不错,不错。”
    可下一秒,陈添就破功了,因为殷绥挠了他的痒痒。他逃又逃不掉,整个人都挂到对方身上去了,两人越贴越近,等到陈添抚平了气息,殷绥的头也低了下来。
    这个吻并不深,殷绥比往日里都温柔许多,却反而叫陈添黏在了他身上不肯下来,最后还是背进去的。
    他们住在客房,毛巾、拖鞋什么的都是全新的,被子闻着也有股阳光的味道,像是刚晒过。
    晚上什么都没发生,陈添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又是一个精神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