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当然清楚,可他有他的理:“夏大队长,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有了这两台拖拉机,你们大队来年的春耕能省多少力气。有这力气,咋就不能多修点儿渠呢。比如你们那个三队,要是跟平安庄的水渠连上,今年是不是还能多打点儿粮食?”
    夏菊花和李长顺都不说话了。今年要不是三队跟平安庄跟的紧,红薯种得多顶了事,光靠玉米、小麦那些常规庄稼,还真不敢想他们的日子过成啥样。
    夏菊花心里想着,也就是这几年大家还听招呼,可以利用冬闲的时候集中人力搞搞水利建设,能试着把全大队的水渠都连到一起。上辈子大包干一开始,谁还肯让水渠从自家分的地里走?导致水渠只修了一半,剩下的地全靠那几眼机井。
    机井也不是随处都能打的,还得看能不能出水。据夏菊花的记忆,三队整个八十年代基本还是靠天吃饭,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才陆续又打了几眼机井,把所有土地都建成水浇地。
    “大队长,”夏菊花看向李长顺:“你说咱们搞个会战行不行?”
    李长顺见夏菊花刚才不说话,就知道她在琢磨事儿,所以一直没说话。没想到夏菊花太敢想,连会战都敢提了:一个大队要搞会战,说出去不怕人笑话吗?
    夏菊花不怕人笑话,一个生产队干活,那是农业生产。五个生产队凑到一起干活,不叫会战叫啥?!
    看着自信满满的夏菊花,张主任没有李长顺那么震惊,只问:“你准备咋个会战法?”
    “我想着公社给我们下任务的时候,能不能不再每个生产队单独下,而是今年全力以赴先攻一个生产队,就从三队跟平安庄开始,他们离湙河远,把我们平安庄和三队的水渠修通,来年开春的时候三队也能跟着使上湙河水浇地。”
    “修通了我们生产队和三队的渠,时间还来得及的话,就接着修四队和五队之间的渠。等把这两个生产队之间的修通后,我们大队就只剩下小庄头那边,他们自己已经把湙河那边打通了,几个生产队化冻后加把劲,利用春耕前的时间,说不定整个大队的水渠都能连通。”
    越想,夏菊花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要是在大包干之前能把各生产队的渠都修通,将来分地的时候大家都有水浇地,在湙河边再建上两个扬水泵,整个平安庄大队都改变靠天吃饭的无奈。
    张主任看着一脸向往的夏菊花问:“三队和平安庄之间还差着一半呢,还有时间修四队和五队之间的吗,要是小庄头的社员有意见,觉得他们吃亏了咋办?”
    李长顺连忙说:“不会,小庄头的工作我去做。”这要是全大队的水渠都通了,得增加多少水浇地。反正现在小庄头已经有了一半水浇地,剩下的一半都种红薯也能坚持一年。
    夏菊花心里又把小庄头跟平安庄之间的水渠捊了一下说:“其实小庄头跟平安庄已经算是通了,剩下的就是把他们跟四队之间连起来,要是全大队的社员一起出力的话,有半个月就行。”
    听起来真让人觉得前景可期,张主任慢慢点了点头:“行,回去我再跟农机站的人问问,他们要是没啥事儿的话,看能不能多支援你们一下。”
    小赵他们一直在秃噜着酸辣粉,现在才接话说:“主任,只要红小队的人消停点儿,我们都想天天来吃酸辣粉呢。”
    张主任笑了:“你们站长想啥我知道,等回去我想想办法。”不就是几个红小队,没有补贴了他们还能蹦跶吗?
    既然张主任也支持自己的想法,当天晚上平安庄大队就召集所有生产队长和大队干部开起会来。也不知道李长顺有没有提前跟李大牛说,会上李大牛竟然一个反对的字都没说,反而头一个向夏菊花保证:
    “大队长,你放心吧,只要是大队说开始修渠,我们生产队的人随叫随到,让上哪儿修就上哪儿修。”
    另外三个队长见李大牛抢了先,都纷纷表达了跟他一样的想法,三队队长甚至对着那几个人作起揖来:“你们放心,等我们生产队修完了,哪怕耽误来年的春耕,我们也要帮你们把渠都修好。”
    陈秋生反而成为了最没有负担的一个,拉了三队队长一把让他坐下:“牛队长,咱们都是一个大队的,这是大队的统一安排,你这么说就见外了。”
    牛队长摇头说:“不是见外。虽然说是大队的统一安排,可先修和后修,心里底气是不一样的。我们三队人少,是占了大家的便宜。”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把生产队的活抓紧一下,咱们也不等公社的通知了,三天之后直接修渠。”
    陈秋生笑着点头:“没问题,平安庄二百名壮劳力,肯定按时到三队报到。”
    往年修渠每个生产队只出百十个人,今年夏菊花说要会战,各生产队刚才已经说好了每队出二百个人。光听这声势,大家都可以想象得出来场面的热烈。
    牛队长忙说:“我听说平安庄去年修渠的时候,每天都有人给修渠的人送水送姜汤,我们三队没那些姜,热水肯定管够。”
    大家都笑了起来,四队长则有些遗憾的对夏菊花说:“我还想着过几天带几个好小伙子去平安庄修渠,万一跟平安庄哪个闺女看对眼了,我们就赚大发了。可现在去三队修渠……”
    “你啥意思?”牛队长不愿意了:“看不上我们生产队的闺女是不是。你等着,别让我听说你们生产队的小伙子想娶我们生产队哪家的姑娘,要让我知道了,非得给你打破头楔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