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等齐卫东第二天一早来的时候,夏菊花除了招待他又吃了一碗酸辣粉儿外,就把自己跟五爷陈秋生商量好的加工费告诉了他:
    “我们算了一下,一斤红薯得收一分五的加工费,你回去问问你小叔,看看行不行?”
    齐卫东一听夏菊花答应帮着漏粉儿,已经喜的眉开眼笑:“那有啥不行的,其实婶子你不知道,我小叔就怕你们还要红薯不要加工费呢。”
    为啥怕平安庄继续要红薯,夏菊花也能想明白,还不是怕粮站里的红薯将来对不上帐?这样双方都愿意的结果,谈起来很容易,晚上齐卫东就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带着装了满满一车斗红薯的大型拖拉机一起来的。
    他不光带来了红薯,还带来了齐小叔的承诺:一斤红薯一分五的加工费没有问题,开春之后还能让红星农机站帮着平安庄进行春耕。就连红薯种植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红星农技站也可以派专人指导。
    一起等着齐卫东的五爷听的直咧嘴:“我们种了一辈子红薯,还用得着别人指导?”
    夏菊花跟五爷想的不一样,同样是种地,上辈子的好些种植技术,就比现在平安庄一辈传一辈的技术先进多了。人家农技站里都是搞科学种地的,那些技术也是他们教授给农民的。
    所以夏菊花相信,有了农技站的人员指导,哪怕今年春耕遇旱,以后也能发挥大作用。
    “小齐,把这些红薯卸到一边,别跟上次的弄混了。”夏菊花有点儿不放心的嘱咐齐卫东——上一次的红薯,还有半斤是齐卫东的,这一次拉来的可就不一定了。要是搞混了,齐卫东可就真的白受罪了。
    齐卫东也听明白夏菊花没说出口的话,感激的冲她一乐:“婶子,我心里有数。”
    这一晚上,齐卫东一共跟拖拉机跑了三趟,都是平安庄的社员跟着装车卸车。夏菊花估计了一下,这三车怕是又得有十来万斤红薯。
    “小齐,不能再拉了。”最后一车的时候,夏菊花果断制止了齐卫东,还对他提出了要求:“现在各家的家什有限,就算红薯浆出的快,可没家什装也白搭。明天你看看能不能多帮着买些大盆啥的,能盛下红薯浆就行。”
    这么点儿要求对齐卫东来说都不算事儿,直到快上拖拉机离开的时候,他才从兜里掏出一张二指宽的小纸片给夏菊花:“婶子,这是我给你找的自行车票。”
    强调是自己找的,齐卫东带着点儿私心,不想让夏菊花误会里头有齐小叔的功劳。
    夏菊花没想到自己顺嘴一提,齐卫东隔天就把自行车票搞到手了,看来这小子依靠的不止齐小叔一个人。
    “这东西不便宜吧,你花了多少钱,婶子给你。”夏菊花越发不想占齐卫东的便宜,把话说的明明白白。
    齐卫东飞快的跳上拖拉机:“啥钱不钱的,婶子你再这么说,下次我不来你们平安庄啦。”
    夏菊花直笑:“你不来才好呢,这些红薯漏成的粉儿我就都自己留下了。”
    齐卫东也知道自己说了傻话,冲着夏菊花摆了摆手,拖拉机在深夜的掩盖之下,突突突跑走了。
    他跑走了,夏菊花跑不了,平安庄的社员们也跑不了。红薯是边拉来边过的称,现在陈秋生已经统计出来,又是一个十万斤。
    现在天气还冷,大家不得不顶着寒风,把红薯按各家报出来的数量,连夜分配下去,至于各家自己怎么运到菜窖里,夏菊花是真的管不了了。
    她这一天过的,比所有人都累,躺到炕上一动都不想动,直接睡了过去。第二天直到王彩凤担心的在外头喊了两回,夏菊花才爬起来,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的站不住,一头又倒在了炕上。
    王彩凤在外头听到婆婆起来的动静儿,半会儿却没见门开,急的直拍门:“娘,你起来了吗娘?”
    夏菊花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句:“我再睡一会儿,你们先吃吧。”
    刘志全见王彩凤脸色不对,过来问:“娘想歇歇,你老喊啥?”
    王彩凤脸色变了:“我听着娘声音不对。”这些年都没听婆婆这么没精神过。
    刘志全听了跟着拍门:“娘,你哪儿不舒坦?”
    我哪儿都不舒坦。夏菊花憋着一口气,强撑着起来开了门,顾不上门口傻站着的两人,回来又一头扎到炕上。
    这下不用问,都看出夏菊花是生病了。王彩凤抬脚出门去打热水,刘志全出门去找架子车,刘志双找不上活儿去,急的乱蹦:“娘,你到底哪不舒坦,现在想不想吃点儿啥?”
    你要是不在这乱蹦,我就舒坦了。夏菊花心里明白,嘴里懒得说话,闭着眼当自己没刘志双这么添乱的儿子。正好王彩凤端着一盆温水进来,见夏菊花皱着眉头,连忙向刘志双说:“老二,你先消停会儿,我给娘擦擦脸儿,好带娘上公社卫生院。”
    刘志双听了总算闭上了嘴,看着王彩凤给夏菊花擦脸,后知后觉的问:“嫂子,保国呢?”
    对呀,刘保国呢?王彩凤放下脸盆,有点茫然的向门口看了一下,有点儿进退两难。刘志双就说:“嫂子你去找保国吧,我来给娘擦。”
    王彩凤听了又看一眼婆婆,见夏菊花也在点头,放下毛巾去找刘保国,发现小家伙正站在院门口往街上瞅,王彩凤捧着肚子快走两步,一把拉住刘保国:“不是让你自己呆在屋里吗,咋跑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