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很清楚,要是想继续把苇杆卖给平安庄,那就自己去给夏菊花赔个不是,以后对人家也客气点儿。这让几个大老爷们怎么放得下脸儿?
    李长顺管他们是不是放得下脸儿,哦,你们的脸是脸,他李长顺的脸就不是脸了是不是?!
    忙着跟陈秋生一起,查看各生产队送来苇杆质量的夏菊花,还真不知道大队部这一场官司,直到三队队长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陈队长,找我有事儿”
    来者是客,夏菊花自然不会一碰面就给三队队长难堪。何况上一次三队队长是替平安庄说了公道话的,所以夏菊花对他十分客气。
    三队队长有些局促的说:“夏队长挺忙的哈,要不等你忙完了再说?”
    夏菊花已经明白三队长的来意,直接问:“陈队长也是为了苇杆的事儿来的吧?”
    三队长干脆咬咬牙承认了:“是,夏队长你也知道,我们生产队秋天的时候苇杆没少割,可现在供销社的席收得少,都白堆在那里。社员们费了那么大劲,我看着也心疼。听说你们生产队又收苇杆了,就想过来看看,能不能把我们生产队的苇杆再送过来些。”
    夏菊花有些为难的说:“陈队长,按理说我们生产队应该先收咱们大队的苇杆。可是上次你也听到了,我们出了钱还不落好,要是我一个人听到也就算了,偏偏听到的社员不少,大家都挺有意见的。”
    哪怕自己当时说了公道话,三队长还是觉得脸上发热:几个大老爷们背后讲咕人,不管说啥都不地道。
    见三队长面露失望,夏菊花想到他是难得的明白人,便有些不忍心。叫过陈秋生小声嘀咕了两句,才向三队长说:
    “陈队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已经收的差不多了,最多只能再从你们生产队收五千斤。不过得让秋生跟着你去看看你们生产队苇杆的质量,要是达不到要求我们不能收。”
    虽然三队的苇杆不止五千斤,可是三队长还是感激的直点头:“行,你们要苇杆是为了编席,是得好好看看合不合格。”
    陈秋生看着越堆越高的苇垛,问:“那明天我去你们生产队?”
    三队长就有些急切的说:“明天我让人赶牛车接你。”
    陈秋生乐了:“咱们两个生产队才离得多远,还用你派牛车接我。”
    眼看着三队长路都比来时有精神,陈秋生有些不解的问:“队长,不是说咱们大队的苇杆都不收嘛,你咋又同意收三队的苇杆了?”
    夏菊花摇着头说:“三队长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咱们生产队也不能把人都得罪光了。将来在大队有什么事儿开个会啥的,不能连个帮着说话的人都没有。”
    陈秋生不由佩服的点了点头:“还真是,我都没想到将来大队有啥事儿,还得几个生产队到一起商量。”
    也不怪陈秋生想不到,实在是这两天他面对的都是送苇杆人的笑脸,还有一句句夸奖,难免会让人以为从此平安庄的前路都是一马平川,再没有磕磕绊绊了。
    小到居家过日子,大到生产队,哪儿有什么一马平川的日子,都是磕磕碰碰着往前过。至少现在看来,平安庄的日子还真是让人羡慕。
    场院里妇女们恨不得一个人长出四只手来,好快点把供销社的任务完成,跟夏菊花学习新花样。姑娘们在家里也没闲着,各自找说得来的伙伴,凑到一起编双喜席。
    以往冬闲站到墙根下,两手揣进袖筒里吹牛的男人们,一个人影也见不着,个个在自家厨房里漏粉漏得想吐,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灶台。
    就这么挣命似的干了六七天,第二批粉条终于陆续晾起来,平安庄的人集体松了一口气——好在没耽误过年加菜。
    眼看着还有两三天就过年,平安庄与往年相比,几乎没有什么节日气氛。现在男人们松了一口气,自然想到该买些过年的东西——他们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那就是初二的时候,代表媳妇回丈人家。
    刘志双终于找到机会跟亲娘说话了:“娘,咱们过年还买点儿肉吗?”
    生产队杀猪的时候,刘家一共分了一斤半肉,刚够包顿饺子的。家里今年来钱的路子不少,刘志双觉得自己可以要求多吃两顿肉。
    累了这么些天,夏菊花也觉得自己家应该过个好年,不过有点儿担心:“现在去买肉,能买着吗?”
    刘志双自有打算:“我想去黑市找找齐哥,别人买不着,他肯定能买到。”
    想着平安庄新漏出来的粉儿,夏菊花觉得刘志双可以去找一下齐卫东——那小子自从把布送来之后,就再也没出现,总让夏菊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因此夏菊花点头同意了:“你悄悄问问你二婶和五爷他们,看他们要不要肉。要是要的话,就帮着他们带点儿回来。”
    刘志全听了忙说:“娘,志双一个人怕是背不了多少,我跟他去吧。”
    夏菊花看了他一眼,点头同意了。毕竟刘志全初二要去丈人家,得带点儿拿得出手的东西。现在夏菊花无比庆幸自己把一部分分红让两儿子自己拿着,要不给刘志全丈人家买东西,已经没有丈人的刘志双,心里一定会有想法。
    等到刘志全兄弟两个,跟灰头土脸的齐卫东一起出现在夏菊花眼前,夏菊花就顾不得考虑两儿子的感受,一连声的问齐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