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川现在握她的手已经十分自然。
    他将舒意护在身后,握着她冰凉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一进门就是一股强烈的福尔马林刺鼻气味,仔细辨别的话,里面还夹杂着几丝血腥气。
    四周暗下来,只有头顶上的白炽灯时不时忽然跳闪一下,带来片刻光亮,也让舒意彻底看清了他们周围的环境——
    长长一条走廊两侧分布着似乎是病房的房间,墙面上四溅的全是血,还有无数血手印,在他们左手边立着一个架子,摆满玻璃容器,容器里泡着各式各样人体器官。
    而他们,正站在一滩血水里。
    舒意牙齿打颤,浑身都抖起来。
    又一瞬灯光亮起,她才看清正对着自己的东西——一双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眼球,正直直地盯着她。
    她头皮一阵发麻,几乎用尽浑身力气才克制住冲到喉咙口的尖叫,整个人几乎贴到沈晏川身上。
    沈晏川用力捏一把手里冷汗涔涔的手,回头安抚她:“别怕,跟着我。”
    “嗯。”舒意不住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牢身前气定神闲的沈晏川。
    沈晏川带着她往前走几步,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阴风,将他们身侧一道紧闭的门吹开一条缝。
    “沈晏川……”舒意磕磕巴巴道:“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到有一个触手湿滑黏腻的东西握住了自己的脚踝,顺着光裸的小腿不住往上爬。
    “啊!”
    安静空间里忽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尖叫。
    沈晏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觉得有一个瑟瑟发抖的温热身躯紧紧抱住他。
    甫一低头,鼻梁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撞了他的人毫无自觉,缩在他怀里不住跺脚,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沈晏川,有东西。”
    握住舒意脚的工作人员尚在得意,忽然觉得背心一凉,他控制自己慢慢抬头,恰对上一道没有温度的凌厉视线。
    沈晏川将舒意圈在身前,温声安抚:“没事,没有东西,放心。”
    边说,边瞪了还穿着病号服一只眼吊在眼眶外的工作人员一眼。
    那工作人员就有些讪讪,不知怎么手劲一松,将舒意的脚放开了。
    察觉到横亘在脚腕的握力消失,舒意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两人尴尬的姿势——她几乎整个人窝在沈晏川怀里,沈晏川的双手还紧紧环着自己的肩——实在是有点过分亲密。
    她老脸一红,想退出来,心里又在害怕接下来还会遇见什么恐怖的道具,一时间进退两难,僵在那里。
    沈晏川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强硬地将她锁在怀里,“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我带你走出去。”
    舒意如蒙大赦,死死闭住双眼,赖在沈晏川身边,任由他半拉半抱地带着自己往前走。
    接下来的全程舒意都闭着眼睛,沈晏川走她就走,沈晏川停她也停。
    耳边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和凄厉的叫喊,舒意什么都看不见,竟也不觉得恐怖,反而十分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舒意隐约感到眼前出现一丝光亮。
    “到出口了吗”她轻声询问。
    “到了。”
    沈晏川沉静的声音响起,紧靠舒意的胸腔微微振动。
    舒意大着胆子将双眼睁开一条小缝,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道门,明亮光线从门背后直射而来。
    她本想快点跑过去,又想到有些鬼屋就是喜欢在临出口的时候猛然吓人,便歇了心思,老老实实靠在沈晏川身边。
    直到两人站到大门前,也没出现什么吓人的情况。
    舒意总算放心,暗笑自己想多了,抢先沈晏川一步拉开那道门。
    门口站着一个人。
    穿着白大褂,漆黑头发遮住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脸上血呼拉碴,整块整块的皮肤翻裂开来,半掉不掉地挂着,淅淅沥沥滴着血,暴露在外的血肉里蠕动着白胖的蛆虫。
    看见舒意,那人阴惨惨一笑:“你终于来了。”
    说话间,肉里的蛆虫纷纷掉落下来。
    完全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的舒意彻底被吓破胆,泪水夺眶而出。
    也许是被吓懵了,她干脆伸出手一通乱打,妄想把眼前的人打跑。
    她动作又快又狠,那人猝不及防下竟真的退了两步,舒意见有效,更是用尽全身力气。
    “嘶——”
    空气里响起胶水脱落的声音。
    下一秒,舒意就觉得手里沉甸甸多了什么。
    她缓慢僵硬地低头,一张连着假发的面具正在她手里摇晃,红色的不明液体染上她的手指,白色蠕虫在面具上一拱一拱。
    她怔怔看着手里的面具,又抬头,对上一张写满错愕尴尬的脸。
    一秒,
    两秒,
    三秒。
    有一股外力猛地抓住她的手,狠狠一甩,便将那面具甩出老远。
    沈晏川也没想到门外居然还有人,舒意反应剧烈,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她将工作人员的面具拽了下来。
    料想她一定吓坏了,他赶忙上前替呆住的舒意将面具扔出去,又搂着她轻声安慰。
    然而奇怪地,舒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沈晏川低头,想要看看舒意的情况。他的手刚使一点儿劲,怀里的人就抖了一下,接着更紧地钻进他怀里,手也使命抱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