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被两个侍女扶着到了殷夜身前,将将行礼,尚未起身便晕了过去。
    来使李恩将军跪首道,“公主脾胃不好,又兼水土不服,入内三关七八日,身子实在虚弱。望陛下恕罪。”
    人家千里迢迢出使他国,一路舟车劳顿,这厢还水土不服,如此撑到天子面前,诚心可嘉。若是再论罪,便是天子不容人了。
    殷夜遂赶紧就近劈出殿室供人休憩,又派太医好生照看。
    “前世这姜虞公主好像没这般柔弱,还未入朝便传信说素爱狩猎。朕可是连日布置的骊山猎场,结果当天至,当天便要求前往狩猎比赛,精神头比朕还好。这厢是同一人吗?”
    殷夜望着右首空出的位置,压声问过谢清平。
    “当是没错的。”谢清平亦蹙眉道,“来时名单,你我看过多遍。”
    殷夜未再多言,只扫过一侧的殷宸。看一眼,心中怒火便瞬间腾起。
    今日,他来得尚早,本是规矩地候着使团。晌午闲暇之时,谢清平还同他讲了如今刑部各司人员,亦大致告知了侍郎基本职责。怕他逆反,更是如同闲话家常地聊着。
    结果,侍郎职责几何,连着朗儿都记住了,他像丢魂一样,待谢清平转头问起,他竟忘了大半。
    殷夜本想着许是不该在这日里着急,毕竟今日主要目的是迎接使团,看着他也却是一心对待。这样一想,便也未方心上。
    不想,闻得公主微恙,告假不入席,殷宸竟转眼收了积极神态,只道既如此,他亦早些回去,不再赴宴。
    殷夜压着火问,“如何对万事皆无兴致?”
    他道,“心系所念,难聚神思。”
    “情之一字,年少初历,你且体谅体谅他。”宴会已行至大半时辰,谢清平拢在广袖中的手,掌上殷夜腰间,帮她分担力道,“莫生气,回去我给你做宵夜,甜的。”
    “别给他说话!”殷夜将大半的身子都依在他掌间和臂弯,却依旧白眼瞪他,“你那会要娶裴氏,我都是处理完朝政才回房哭的。我把你扔在承天门,你是先安抚了世家朝臣再去寻死的!你看他是个什么德行?像是没了那个女人,就活不下去了。”
    谢清平不看,亦不再接话。怕殃及自己这条鱼。
    殿中舞毕曲停,领舞的舞姬从圆鼓悬身而下,一身金色舞衣亦随之滑落。现出紫袍银带,与满头银色脆铃遥相呼应。
    “东齐姜虞,拜见陛下。”她缓缓拨下面上珠链轻纱,露出长眉深目的真实容颜。
    是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模样。殷夜抬手,正欲开口,却闻一个声音从左侧传来。
    “江、姜姑娘?是你吗?你……还记得本殿吗?”天子胞弟从座上起身,满面春风奔至公主面前,待整张梦中的面容映入双眸,他整个扶住了她双肩,只激动道,“你说的,天若认定你我有缘,定有再见之日。”
    “果然,我们有缘!”
    第58章 【058】多出这么个掣肘,生生成了……
    昭阳殿中,因着殷宸的举止,陷入短暂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那两人身上。
    且不论何种原因,如此堂而皇之,众目睽睽之下,同来使宾客这般肌肤相触,总是不雅。
    殿上女帝眉眼冷下又笑意浮上,话语平和如常,“此乃朕之胞弟,恒王殿下。思忧故人,当是公主神似,故而使他言语冲撞,朕满饮此杯,向公主赔罪。”
    “公主受惊了!”殷夜持酒盏饮酒毕。
    “陛下言重,妾身不敢当。”姜虞垂着眼睑,微微退开身,从一旁奉酒的侍者手中接过酒樽,还礼饮下。
    “不是,你不认得本殿了吗,是我啊!”殷宸闻两人对话,不由急道,“在城郊外,你救过我,在万业寺中……”
    “恒王!”殷夜的声音从高座之上传来,平缓又柔和,“公主远来是客,方才又为吾等献舞劳乏,且容人家坐下歇一歇。”
    “姜虞公主请坐。”殷夜将目光投向殿下女子,盛情相邀。
    姜虞持礼谢过,落座尊位。殷宸亦流连忘返退回自己座上。两人位,原是东西相对,一个抬头便能四目相视。
    姜虞神情自若,偶尔同殷宸目光撞上,亦是大方有礼。殷宸当是回神,思觉此等场合,自己举止终是鲁莽了些,遂微微端坐,收敛起来。
    然余光还是尽数落在对面人的身上,缠绵而热烈。
    殷夜在正座,尽收眼底。
    谢清平召来侍者,暗自将她酒水换成了养生汤。殷夜饮了一盏,余光怼过。
    “公主身子染恙多日,这厢好了?”殷夜笑道,“如此献舞,劳及贵体,稍后再让太医瞧瞧。”
    话语落下,也不待姜虞回应,只对着身侧司香道,“传司膳,于驿馆为公主特劈间厨房,专做东齐的膳食。”
    “妾身谢过陛下。”姜虞起身双手交握,盛礼相谢。落座的一刻,与身侧使官递了个眼神。
    李恩心领神会,起身躬身之殿前,向女帝叩拜,言说联姻一事。待话语尽,只将卷宗奉上。内侍监接过,捧给女帝。
    这厢殷夜还未出声,殷宸便已起身跪于殿前,躬身道,“陛下,两国联姻乃利国利民之佳事,臣为天下养,理当以天下为己任……”
    “恒王,你退下。”殷夜声色如常,却已带着威压,截断他的话。
    诚如殷宸所言,此间两国联姻,明面上百利而无一害,但殷夜总觉矛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