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在旁边也是急得要哭了:“夫人昨晚说不太舒服,饭也没吃上几口就躺床上去了,奴婢本是想找大夫来看的,夫人说睡上一觉兴许会好些。结果今日就开始烧了。”
    邵淮也没精力去责怪她了,只是看向围在一起讨论的大夫们:“怎么样了?”
    “大人,”邵治弯腰回他,“夫人上次生产过后本就留了病根,近来许是心情郁结,再遇了风寒才一发不可收拾。”
    邵淮听着“心情郁结”,握着许烟月的手半天才能开口:“那你们商量出了结果没有?”
    床上的人似乎是被烧得有些糊涂了,一直闭着眼,只有眉头紧皱能让人看出她的难受,邵淮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后悔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只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这苦才好,“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先不难受?”
    “这……”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邵治回答,“大人,夫人还怀着身孕,不少药物都不敢随意使用。若只选着安全的药,只怕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孩子?”邵淮声音都大声了些,他的脑子里回忆起许烟月缠绵病榻的日子,彼时的自己还只是愧疚,现在回想起来却觉着后怕,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再重新经历一次,“先别管孩子,需要用什么药……”
    他话没说完,突然觉得袖子被拽住,一回头,许烟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但意识却不十分清醒:“大人,我没事,我不喝药。”
    她大概是嗓子不舒服,声音是嘶哑着,邵淮心疼,便放软了声音安慰:“月儿,乖,喝了药才能好起来。”
    许烟月一听他的话,眼角的泪就像止不住似的往下流,声音都带上了哽咽:“你别伤着孩子,你怎么又要伤我的孩子?”
    邵淮当她的“又”只是生病的糊话,可也在那一刻想起了赵承宣,他的胸口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几次开口都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什么?他明明是想对她好,怎么却总是在亏欠这个人。
    许烟月起先还只是默默地流泪,可到最后还是哭出了声,那一声声的抽噎像是要接不过气,每一声都踩在邵淮的心上。
    邵淮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一只手排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另一只手轻轻给她擦泪,他说不出柔情蜜意的话来,最后也只能重复着:“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伤着孩子的。”
    待把怀里的女人安抚好了,他才对大夫们下令:“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他们母子都不能出事。”
    一群人只得又围在一起讨论了,因为不能用药,大夫们只施了针灸,许烟月仍是浑身发烫,只能靠着邵淮不停地更换冷敷的毛巾。
    夜里,他自然也是一夜无眠地在旁照顾。
    他的皮肤体温向来低于常人,偏冷一些,被烧得迷迷糊糊的许烟月,下意识地就往他身上靠近,邵淮搂过不停往自己身上蹭的人。
    他心疼着生病的许烟月,却又因她这样无意识的依赖而心尖发颤。
    “我不过就是生了你一次气,你就非要折磨我回来。”
    邵淮低头,许烟月的手腕处系着一条绿色丝带,他伸手解开了。那是先前被自己拽过的地方,当日只是红色的痕迹,如今却成了青紫色,在娇嫩的皮肤上甚是显眼。
    他一言不发地轻轻按揉着那里,在这一刻便想着认命了,他们都不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人了,何必再去纠缠那些爱与不爱,爱多爱少的问题。
    只要许烟月还在他的身边,那些问题又有什么重要的?不管怎么折腾,最后心疼的总归是自己。
    “我们之间,一直都是你在拉着我的手,”他对着睡熟的女人低低开口,“不管你怎么用力,我都是欢喜的。”
    可现在许烟月突然开始松手,不得不换成了自己来拉,他唯恐松了就抓不到人,可用力紧了,又会伤着她。
    “罢了,”他牵起许烟月的手,亲在了淤痕上,“你若是嫌我抓得太紧了,想推开那便推吧。”他欠了这人这么多,如今这就当是惩罚了,反正这柔弱的双手如何能推得开自己?
    许烟月第二日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邵淮已经不在,床边只有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是邵舒宁踩着小凳子,脑袋撑在床边看她,孩子一见她醒来了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娘亲,你醒了?”
    许烟月头疼得厉害,她虚弱地转开了视线不想去看舒宁,人生病时总是脆弱的,她平日里压抑着的对宣儿的想念,现在都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现在看见舒宁只会让她更难过。
    “娘亲……”感受到许烟月的冷漠,舒宁又叫了一声。
    “舒宁,娘亲生病了,你出去玩吧,不然会传染给你。”即便如此,许烟月也只是耐着性子回她。
    舒宁不愿意走:“舒宁生病的时候,娘亲不是说有人陪着会好得快。那舒宁也陪着娘亲,让娘亲快点好起来。”
    “娘亲不需要舒宁陪,你乖乖听话出去。”
    许烟月本就没什么力气,接连说了两句话便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闭上了眼睛不去理她。她此刻想要的只要承宣。
    舒宁看着她,眼睛转了转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不等她睁开眼就跳下了小板凳向外跑去,只遗留了鞋子在地面咚咚的声响。
    许烟月以为她是回去了,然而没一会儿那跑步声又响了起来,她睁开眼,是去而复返的舒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