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玉不怒反笑,“比不得罗御史家有贤妻。”
    朝中谁不知道他家里有个母老虎,关键是母老虎的娘家地位还不低。罗御史一哽,拉下脸,转而闷头喝酒。
    坐在姜岁玉身后的之人长着虬髯,目若寒星,虎背熊腰,闻言冷哼一声,“县主果然长了一张巧嘴。”
    “我这一张嘴,能混口饭吃就行了,岑将军家岳父家的饭才是真香。”
    “你!”岑豫出身寒门,举止之间的行伍之气犹在,想起岳父再三叮嘱在上京要谨慎行事,只得将火气往肚子里咽,“我不跟女子不一般见识。”
    “我也不跟莽夫斤斤计较。”
    岑豫还欲说些什么,却被身侧人拦住,只得作罢。
    这位岑将军,正是护国公方庆山的女婿。方氏一族向来不喜姜岁玉,岑豫自然是同仇敌忾。几年前他曾被姜岁玉暗讽过言行粗俗,登不得大雅之堂,他一直都记在心上,总想找机会扳回一城。
    景王大婚,女皇亲临主持,就连长年卧病闭门谢客的太子也出席露了一面,场面更是热闹非凡。
    所有人都挤上去围观,姜岁玉坐着轮椅行动不便,落在了后头。
    岑豫此人虽是健硕的武夫,瞧着属于四肢发达的那一类,实则心眼小如针孔,性格冲动,但也有几分脑子。趁着人不注意,手指点了一滴酒水,凝内力于指尖,一弹指,水滴在姜岁玉的木质轮椅打出一个小坑时发出细微的“梆”的一声,与宴上喧闹相比已然微不足道。
    若非姜岁玉得了神功无相后,耳力卓著,也发现不了。
    只要再来几滴打在紧要处,轮椅就会废掉,姜岁玉想转换方向,稍微一用力移动,轮椅便会散架,让姜岁玉人前出糗。
    岑豫想故伎重施,好在姜岁玉有了防备,暗自发力,把酒滴反弹回去,打回到岑豫的身上,叫他疼得浑身抖动,只能闷声忍着。
    【无相使用完毕】
    同僚看岑豫坐在座位上扭动,以为他和他遇到一样的烦恼,献宝似的好心拿出一小罐药膏递给他,压低声道:“这药乃是我重金求来的,治疗痔疮颇有疗效,切莫讳疾忌医。”
    岑豫面色铁青,有口难言。
    崔陌舟而今仍是戴罪之身,是不能与其他达官贵人同席的,只能在一旁静候。
    端酒的婢女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身上,酒水打翻,弄湿了他的衣衫,她的小脸苍白,连忙求饶。
    崔陌舟蹙眉,也并未对她多加苛责。既是仪容有失,就得找个地方换衣裳,婢女许是想将功赎罪,主动请缨带他过去。告知了姜岁玉一声,他便跟着婢女去了。
    四周点起了宫灯,整座王府很是明亮。后花园里,修竹苍劲,夜虫低唱,有些不胜酒力的女眷在此透气。
    酒过三巡,宴席到了尾声,有些人喝了酒,就会风度全失,脱下那层矜贵的皮囊,暴露出禽兽的本质来。
    “小娘子长得真俊,可曾婚配否?”宁王面颊酡红,伸手拦下她们。
    “娘子。”翠烟像是母鸟护佑雏鸟似的将娘子们护在身后。
    顾卿蓉乃是燕北侯的长女,容貌姝丽,秀外慧中,也是上京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亲近之人便会知道她性格娇蛮,目中无人,所以京城贵女都不太愿意同她玩到一处。但迫于燕北侯权势,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人愿意热脸贴着冷屁股。
    而忠勇伯家的庶女魏敏儿嘴甜,常常讨得顾卿蓉欢心,近段时日便往燕北侯府去得勤快了些。
    再三打量,魏敏儿觉着眼前男子有些面熟,后知后觉,恍然想起年前的百花宴上曾经见过他,凑到她耳边轻语,“卿蓉姐姐,他好像是宁王。”
    宁王是先帝的幼弟,比太子大不了几岁。他在众多皇亲贵族中平平无奇,陛下怕是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倒是他风流韵事,传得上京人人皆知。王府中诸多娇妾美婢暂且不说,还整日眠花宿柳,从平康坊的花魁到深居简出的寡妇,都留有他的“美名”。
    “小娘子好眼光,竟然认得我。”宁王空有一副好相貌,被人认出后也矜持了点,收敛了方才的轻浮,还有几分贵公子的模样,目光仍是漂浮,作揖道:“敢问这位娘子是哪家的贵女?”
    魏敏儿红了脸,没多想就替顾卿蓉回答了,“王爷,这位是燕北侯的女郎君。”
    顾卿蓉恼羞地瞪了她一眼,魏敏儿陡然一惊,才发觉自己方才说错话了,捏着手绢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王爷请自重,此处是内院,男客要到那边去。”顾卿蓉随手一指。
    宁王理了理衣襟,“诶,相见即是缘分,遇到顾娘子,只觉恍若天人,别的美人儿不过是凡尘俗物。”
    顾卿蓉憋红了脸,压根就不想搭理他,可他纠缠不休,偏不让她走。
    姜岁玉见崔陌舟良久未回,去寻他的路上听到了“燕北侯”三字,然后撞见了这样一幕。
    燕北侯的女儿,不就是书中所说的那个国色天香的女二顾卿蓉吗?隐约记得,她好像就是后花园巧遇宁王,之后遭调戏。景王现身帮她解了围,她才对男主景王倾心。
    同为女子,遭浪荡子轻薄,姜岁玉做不到视而不见,所以叫姜砚推她过去。
    “咦,宁王爷,真是许久未见,您英武不凡一如往昔啊。”姜岁玉笑吟吟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宁王颔首,“原来是长乐县主啊,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