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看了看周围情状,问道:“这草既能煮盐,可见这地是咸的,怎么不刮上面的土?或者往地下挖一挖?说不定底下就有盐巴呢。”
    那小孩儿道:“哪儿怎么好挖?挖坏了地,明年不长草了,不是大家没有盐巴吃了?这样捣蛋的法儿可不能想,要是让家里大人知道我们在盐草地上祸祸,回头就该挨揍了!”
    灵素听这娃儿说的话,乐不可支。恰好过来两个大人,便说起这个话来,其中一个笑道:“早就动过这念头了,刨也刨了,挖也挖了,什么也没见着。且第二年长出来的蓬草出的盐就比从前都少了许多,从那往后再也不敢乱动这里了。神仙给留了活路了,虽麻烦些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不能太贪,太贪了最后什么都不给你,全收回去了,那时候才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灵素听着这话,一边揣度这神仙是不是真这么想的,一边散了神识往底下探看。从这片长了蒿草的地方中间开始往外一圈圈扫去,果然没发现什么石盐之类的东西。心里奇怪着,不肯轻易放弃,还往再远处一点点“看”过去。
    都快想要放弃寻东西转找神识刻阵去了,却忽然在蓬草一边的灰白荒地尽头、一处地势略高离湖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她要找的东西。一眼看到,心里点点头,是了,难怪着些草也是有些年咸些儿有些年淡些儿的,原是这个道理。
    便转头对边上的村人道:“这长草的地方不能动,不长草的地方挖一下没事儿吧?”
    那人笑道:“不长草的地方你爱怎么刨怎么刨去。若是能挖出元宝来,我们也不分你的。”
    小娃儿们爱凑热闹,直接跑去另一头放置农具的屋子里拖了一把镐头出来,竖在那里问灵素:“你想刨哪儿?”
    灵素直接拿了在手里,走到方才看好的地方,装模作样从地上捏了点土放嘴里了,然后眯起眼睛点点头,就抡开胳膊往地下刨去。
    她这力气本来是大没错,可她使镐头其实也没老实刨,一边抡着一边就用神识收了土往外扔,同那镐头的动作也合上,看着这活儿干得就那么利索。这么半刨半偷地往地下刨了得有四五尺深,慢慢的底下开始往外头渗出水来。边上站着看热闹的小娃儿看了大叫道:“哎!你刨个井干什么,这淋浆煮盐不在这块地上的,都在打场呢。”
    到底大人知机,趁着灵素歇了镐头,拿撮子往外头撮土石的时候,那个村人伸了指头蘸了蘸底下冒上来的水,放口里一尝。嘿,苦咸苦咸的。立时大喜若狂,一把拍在边上起哄的小子屁股上,大声道:“快回去告诉人!出盐泉了!咱们有盐了!”
    说完这话,也不管旁的了,一把抢过灵素的镐头,自己抡起来就刨上了。另一个也赶紧过来拿撮子帮忙,眼看着这坑越刨越大,越刨越深,渗出来的水也越来越多,两个人连话也顾不上说,只抡镐头端撮子地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灵素便用神识在边上帮点小忙,一边看看这俩忽然话都不会说的,一边不时朝远处看一眼。
    没过多久,就见里长带了二三十人往这头来了,方伯丰同里长在最前头,所有人都在跑,生怕比谁慢了似的,方伯丰也只好跟着,没法子,里长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袖子呐!
    那俩人见村里人过来了,忽然把正抡得兴起的镐头和撮子往边上一扔,也朝着众人发足奔了过去。到了里长跟前,连比划带抹泪儿地不晓得说了什么,然后两队合一队接着往这边跑来。
    到了坑边上,里长先伸指头蘸了点尝,稍稍停顿后便大笑起来。颤着声儿道:“快,快去告诉他们,叫他们预备柴禾,担了大桶来挑水,开石锅!煮盐!”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之后便又有人往不同方向飞奔了去。剩下的挨个儿上来从大水坑里蘸水尝味儿,相互间又抱又笑的。
    方伯丰往灵素身边站了,替她捋了下头发,压低了声儿道:“你寻着的?”
    灵素点点头,得意道:“我刨出来的!”
    也不知里长是听见了这话还是怎的,也朝他俩走了过来,问灵素道:“他们说客人看了看蒿草,又看了下周围地势,走过去尝了尝土,就刨出这个盐泉来了!是真的?真是如此?”
    灵素笑道:“嗯,这样的情形从前也遇着过,试了试,没想到还真撞上了……”说着还憨笑两声。
    里长激动地道:“不,不,不,这可不是靠撞大运能撞上的!这是神仙给我们留下的盐泉,我们在这里世世代代住了多少年,也不能找到这盐本,只能割草烧盐。客人一来,只看了一眼就寻对了地方!这绝对不是撞上的!这是神谕!这是客人心底纯明,才能听懂神明的指示,才能寻着的!这、这真是,真是、真是小神仙啊!”
    灵素乐起来:“没有没有,因听说这里的蓬草也是一年年咸淡不同,我就想着,或者是地下有盐泉,每年雨水多少不同,这盐泉的水量便也不同。若是水多的年份,多溢出来点,这蓬草就咸一些儿;若是雨水少的时候,这盐泉没法溢出来,只能靠底下慢慢渗出来的一点,还有历年存在土里的那些,这样的话草里的盐份就没有那么多了。这么胡乱想着试了试而已,还真碰巧找着了,您过奖了。”
    她这才是真正的马后炮,全是神识看明白了再翻成猜想说出来的,里长一听更觉得她了不得了,连连道佩服。她在那儿接着使劲儿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