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恪已经甩了袖子走出去,留下我整个人都懵了。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阎恪。他历来是处变不惊从容淡定的。他要骂人也只是一语双关的讽刺你两句,何况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得还挺融洽,他很久没骂过人了。
    我回过味来时,自然也明白他也是担心我受到伤害。青眉是何许人也,他担心晚来一步,真的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
    我一觉得我堂堂孟宜,虽然不学无术了些,逃跑的功夫还是到位的,二来,尤其不满他的态度。便是担心,好不容易担心一回,话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
    我生着气,决定彻底地冷落他一番。便崐山也不回,拍拍屁股回了阴冥。
    那时我瞧着胡双喜和阎琛谈恋爱,但凡胡双喜溜回魔域,不出三天阎琛便屁颠屁颠去把她揪回去。我本以为世上的情人大都如此,却不知真正恋爱的情侣都是相似的,暧昧的情侣各有各的矫情做作。
    我在阴冥躺尸了数日,外头半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我耐不住性子跑回崐山,却得知他突然生了重病,一直在九重天养着闭门不出,压根儿就没回去。
    而他重病的原因,竟是跟青眉打了一架,把青眉给活活打死了。
    第18章 神仙小白
    那日是明玉仙子骑着她的另一头灵兽前来探望,把她的坐骑拴在了殿门口的玉柱子上。
    明玉仙子掌管世间万兽,因而她的坐骑是兽中之王。
    平日里阎恪都是允许我待在殿内的,他一贯喜欢清净,独处时都会禀退所有侍官。我虽那时还没弄清楚他如何受的伤,却因研修过两天医术,发现他的病情的确不容小觑。
    我忖着陪着他也好随时注意他的病情,便成天缠在他左右。他吃饭时我便啃竹子,他看书时我便在一旁拔自己的毛玩。
    然而明玉仙子来的每回,他却一脚把我赶出了殿门。
    我趴在台阶下晒晒太阳,忖着他们有些什么勾当,突然一只一丈多高的黑黄豹纹毛皮生物停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没把它放在眼里,捡起仙官扔过来的甘蔗有一着没一着的啃。
    这只灵兽叫做溪炎,在整个兽界横行,极是嚣张霸道。它素日与我这貔貅也没见着有些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但自从上回来,我把它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后,后头每回倒也老实了。
    瞧着它走过来咆哮了声,我倚着台阶半坐着客套式地打了个响鼻。
    见我回应,它突然打了鸡血似的变得有点欢腾,噌地跃起跳了过来。
    我防备地跳起来,一熊掌啪地豁在它的脸上。
    它嗷地叫了一声,站开了半米远,讨好地道,“听我家仙主说,你家主君受伤了?”
    我乜着眼斜它一眼,继续啃甘蔗。
    它又近了半步,被我一个眼神慑住,扒了扒地上的青砖,“我听说,他在崐山打死了青眉道人,自己本就受了极重的伤,回天宫以后,为了给崐山交待,天帝又处以了诛刑。”
    我一个滚打滚,仰卧起坐爬起来,“你从哪里听说的?”
    “我家仙主亲口说的,据说跟那青眉闹了什么矛盾结了梁子,好在查出了那青眉不是什么正经人物,这才没受重罚。只因做事不理智,处了天规之刑。”
    这结果是万万没想到的。
    阎恪竟然因为我受了连累。我心里滚得稀乱,好像一下子就原谅他了。
    此后我便在元风殿定居下来,作为他的爱宠小白,直待到他痊愈才离开。
    以至于很久之后,某日我在院中咬着点心晒着太阳,他也拿了吃食来后头逗弄那貔貅,无意中喊了一声,“小白。”
    我下意识地就偏头应下,“啊?”
    哼腔出了口,我才惊出一声冷汗来。好在阎恪没有听仔细,我便以为,这事也便这么糊弄过去了。
    直到再再后来,大抵是我们成亲后的某一日,貔貅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阎恪又不在,我便送它去寿安局看诊。
    它扒拉在门口死活不愿意进去,我训斥道,“小白,给我团成团滚进去。”
    那以前照顾过它的弼官恰巧刚回来,笑吟吟打了个招呼,说道:“娘娘,它的名字当是叫汤圆的。”
    我不满于他胡乱给我家灵宠取名字,争道:“胡说,它分明叫小白。”
    “下官不敢胡说,是殿下亲自为它取的名字,司命薄上头都有登记的。”他拱了拱手,“娘娘若不信,大可叫叫这个名字便知。”
    我嘀咕了下,叫道:“小白。”
    它扒拉着门没动静。
    我偏不信邪,叫道:“汤圆。”
    它的的确确仍没动静,却哼哼唧唧地“嗯”着应了一声。
    我难以置信:“你叫汤圆?”
    那貔貅抱着门边边,居然顶着大黑眼圈给我递过来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犹如五雷轰,往事涛涛一下子全一桩一件涌了上来。
    我说在元风殿当宠物那会子,总觉得阎恪有折腾人不够还折腾动物的癖好,原来一开始他就识破了我的真身,故意折磨我呢。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我同明玉仙子熟稔后,向她讨问修习兽语的要义。我那时捡了孟阿谀,想着学得几句也方便交流。
    明玉给了我找了一本古书,叫我回去翻阅翻阅,一面有所追忆似的同我说,“娘娘回去翻翻看。说来,太子殿下当初还同我借阅过这本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