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蝶一愣, 眼珠转了转道:“因为那天宫里来人赏赐东西, 奴婢出门的时候刚好碰上了, 故此记得清楚。”
    邹临祈不置可否:“除了飘香斋,还去了哪儿?”
    青蝶咬死道:“奴婢只去了飘香斋,除此外哪里也不曾去过了。”
    “既如此, 为何济世堂的掌柜说见过你去他铺里买了东西。”
    青蝶蓦地瞪大眼睛,满脸惊惶:“奴婢冤枉啊,奴婢那天绝没有去过济世堂,请王爷明鉴!”
    “济世堂的葛掌柜现在后院候着,你既不承认,就让他亲来认认。”
    邹临祈面上仍是温和的,只是眼里却藏着寒芒:“到那时候,若他指认了你去过济世堂,你可知有什么后果?”
    青蝶吓得抖若筛糠。
    她至今仍记得, 她曾经的好姐妹小雅是怎么死的。那年小雅不过就是替孺人常氏传了个消息去娘家,半路被奕王爷的人截获, 带到了奕王面前。那个时候,奕王就是像现在这样, 表面上风平浪静, 温声问了她几句话。她大着胆子编了个谎,并没有招出派她传话的孺人是谁。邹临祈也没有再问,他什么也没说, 淡淡掀了掀眼皮,让手下的人把小雅拉走了。
    后来青蝶再见到她,是在为她收敛尸身的那天。小雅的头被一只狼狗咬下去了一半,腿和手全都被分食干净,身子也缺了一块。
    青蝶直吐了两天,也没有把恐惧吐干净。
    她心惊胆战地抬头看着奕王,额上的汗潺潺而落。
    邹临祈脸上仍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对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不经心的笑,如鬼魅一般道:“想好了吗?”
    青蝶心内一震,吓得眼泪登时淌了下来,哭着道:“王爷饶命!奴婢确实去了济世堂,买了胡蔓藤回来,可那都是薛式姐妹两个逼我去的,奴婢不得不从!”
    邹临祈失去兴致般叹了口气:“我只是说你去了济世堂,又没说你去那里做了什么,你招得倒是快。”
    青蝶僵直下来。
    “来人,”邹临祈叫了声,吩咐张斗:“把她拉下去打死。”
    青蝶如坠冰窟,不停哭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青蝶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别弄脏了王爷的手!求王爷放过奴婢这次,奴婢以后定当牛做马,报答王爷恩情!”
    邹临祈冷然一笑:“当牛做马?”
    “是!奴婢这条命以后都是王爷的,对王爷绝不再有二心!”
    邹临祈摆了摆手,让张斗下去了。他看着面前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说道:“薛氏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为她们卖命?”
    青蝶咬了咬唇,说道:“奴婢需要钱,为她们做事,她们会给奴婢银子。”
    “需要钱?”
    “是。”
    青蝶对他一一讲来:“奴婢曾在乡下时,家中双亲给奴婢结过一门娃娃亲。虽然后来爹娘都死了,奴婢来京里讨生活,这门亲事不再作数。可去岁初,奴婢出府采买东西时,看见了与奴婢结过娃娃亲的那人。他家里遭了洪灾,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只能来了京城,以备今年秋考。因为银子不够,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流落街头。”
    青蝶抽抽噎噎地说着,说到与她结娃娃亲的那人后,脸上不自觉浮出了些笑意。
    “他是个有才学的,自小就过目不忘,是我们那里有名的神童。我见他又实在想去远近闻名的松麓书院读书,就心里不忍,答应了会给他凑够银子,送他去松麓书院。
    “那所书院里出来的试子,哪个不是榜上有名。所以束脩自然贵些,对我们来说根本就是天文数字。奴婢如果不替薛氏姐妹卖命,没人能给奴婢足够的银子,奴婢也供不起他读书。眼见着再过几天秋考就要开始了,这段时间尤为重要,银子花得也格外多。
    “薛氏姐妹看出奴婢很需要钱,预谋陷害王妃的时候就想到了奴婢。她们一向深妒王妃,觉得王妃得了王爷宠爱。那日王妃分下来宫里的赏赐后,她们立刻商定了拿那些东西诬害王妃的主意。
    “她们把奴婢叫去,让奴婢去医馆买些胡蔓藤和解毒药酒。买回来的胡蔓藤往胭脂里洒了极少一些,薛念斐又事先服下了解毒药酒,再把胭脂抹在了唇上。剩下的胡蔓藤她让奴婢找机会放进了王妃房里。奴婢在王妃院外守了许久,好不容易趁着没人看见,这才把东西搁进去。”
    邹临祈耐着性子听完她的话,问道:“你那位即将赶考的故人叫什么?”
    青蝶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道:“他叫李轲。”
    邹临祈沉吟片刻,道:“你我打个赌如何。”
    青蝶疑惑地抬头,看着他,不明何意。
    “若李轲今岁秋试中了三甲,此事我就不再追究。” 他说:“若不在三甲,那包搜捡出的胡蔓藤仍留着,还剩多少,你就吃下去多少。”
    青蝶愣怔半晌,最后咬了咬唇,说道:“好!”
    “你回去吧,好生伺候薛氏两个。”
    青蝶倒也是个聪明人,闻言道:“王爷放心,薛氏姐妹再有任何异动,奴婢一定来报!”
    她又磕了个头,从地上起身退出了屋子。
    张斗端着热茶过来,把桌上的冷茶换掉了,躬身道:“薛贤半个时辰前已进宫去了。”
    邹临祈端起茶盅浅抿了口,唇角勾起一丝淡嘲的笑。
    青蝶急匆匆回了含霜院,刚要回屋去,薛念然出门看见她,叫住她问:“你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