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到书房里去。那边陆愔儿接了伞,手上却已经没了什么力气,根本就拿不住。
    绘了一丛修竹的纸伞滚在地上,大雨落在上面,噼噼啪啪得响。
    奚嬷嬷走到邹临祈身边,求道:“王爷,事情还没查清楚,你不能就断定毒是王妃下的!”
    邹临祈道:“我若不罚她,薛少监那里交代不过去。”
    奚嬷嬷在宫里浸淫数年,看过的诡谲伎俩数不胜数。听了邹临祈的话,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在算计什么,不由气道:“你不能为了挑拨薛少监和刘丞,就去牺牲一个无辜的人!”
    邹临祈默了默,才说:“她无不无辜,现在还未有定论。”
    奚嬷嬷气极,扭头去看雨里明显已经快支撑不住的陆愔儿。
    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说了。
    “王爷近来气色变得好了许多。”奚嬷嬷沉了声音:“听说晚上也能多睡一个时辰了,这都是用了一张药膳方的缘故吧。”
    邹临祈抬眼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奚嬷嬷继续道:“那张药膳方,想来王爷也找姜大夫他们看过了,是个好方子,对身体百利而无一害。厨房的人说,那药膳方是我老婆子从宫里带出来的。”
    说到这里,奚嬷嬷讥讽一笑:“可是那张方子根本就不是我拿来的。那是你的王妃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所给你写出来的。”
    邹临祈一怔,难以置信地去看如一株枯枝败叶般跪在雨里的人。
    奚嬷嬷道:“王妃一直惦记王爷身体,这些日子,只要能见到你,想来她就在一直观察你的神色。为了你的身体能好点儿,她给了厨房一张药膳方,让他们精心安排你一日三餐。又想着你每天熬到很晚才休息,就让人给你送助眠的羹汤。她说,府里的人都知道了,王爷厌恶她,如果是以她的名义给的药膳方,厨房的人不会听她的。所以她才假借了我的名义,一直不求回报地照顾着你。”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向邹临祈:“王爷,你总不信她。可是你说,这样一个人,她会害你,害府里那些人吗?”
    邹临祈拿着佛珠的右手猝然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
    因为刘笃的原因,又听说了刘绾溪因为不想嫁过来而在家里寻死觅活,他从一开始就无比讨厌他的这位王妃。会留着她不过是想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如果她敢出去传递消息,他会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在王府里。
    可是过去这么久,他找人在她身边随时监视她,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举动。虽然那次她暗夜出府,与五王见面,可她从未窥探到王府机密,又为什么要冒险去见五王?
    他想不通她到底是有什么目的,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绞尽脑汁写了张药膳方出来,又假借别人的名义送去厨房。
    院子里,雨似乎小了些,砸在身上的时候总算不那么疼了。可陆愔儿的头还是很疼,嗓子还很疼,特别是两条腿,钻心一般得疼。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屋里的人。
    那人似乎也正看着她,可她眼前模糊一片,实在看不清他面上神情。
    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厥下去。
    看到她晕倒的那一刻,邹临祈下意识就要从轮椅里起身,奔出去把她抱起来。
    可是他腿有残疾,郎朗天光之中,他只能坐在轮椅里,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如一片落叶般倒下去。
    第26章 “王妃。”
    一场大雨过后, 王府里的枫树落了不少叶子,在地上掉了厚厚一层,很快被小厮们拿着扫帚扫做一堆。
    天上雨霁初晴, 云开雾散,光亮重新茂盛起来。
    “听说了吗?”
    一个小厮走到另一个小厮身边, 压低声音道:“听说王爷为了薛孺人的事严厉斥责了王妃, 还对她用了刑, 直打得王妃晕了过去呢。”
    另一个小厮道:“看来王爷果然是彻底厌弃了王妃,以后王妃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是啊,说不定还会跟以前那些入府不久就横死的姬妾一样, 很快就要被抬出去了。”
    “可王妃是刘丞的女儿,她要是死了,刘丞能善罢甘休吗?”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看前方有人来了,忙忙打住了话头,低着头仍去清扫落叶。
    香扇已经听见了他们的话,惴惴不安地回了访橦院。
    奕王爷虽然长相与传闻不符,非但不丑还是个万里挑一的美男子,可他的性格却与传闻里如出一辙, 残暴阴狠,寡凉无情, 陆愔儿那样一个瘦弱娇小的姑娘他都狠得下心重罚她。
    一天过去,陆愔儿仍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从揖墨轩里送过来的时候她就起了高烧, 瑶草去请了仍留在含霜院里没走的大夫, 大夫过来诊治了一番,只以为她是得了普通的风寒,给她简单开了方子就走了。可药已经喝下去几碗, 冷帕子也一直敷着,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陆愔儿的高烧一直不退。
    再这么烧下去,她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香扇看得心惊胆战,不停地在想等陆愔儿死后,她该想什么办法才能在王府里立住脚跟,不至于被赶出去。
    她和瑶草、怀微三个奴才轮流守在床边,不停地给陆愔儿换冷毛巾。眼看根本一点儿效果都没有,瑶草着了急,说道:“我小时候听爹娘说,人要是一直高烧不退,两天不到就会死的,这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