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谢你啊。”黎晓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不想跟他多作解释。
    现在手机支付那么方便,她也不想带那么钱在身上,实在是因为她爸黎天亮的做派过于暴发户,唯爱现金。
    有时候她没空去ATM机存钱,就随手搁在钱包里。
    黎晓数了三十三张钞票,递过去。
    前台小妹过了两遍验钞机,去抽屉里找零。
    “不用找了,给这位托尼……哦不,艺术总监,算是小费。”黎晓大手一挥,很是慷慨。
    刚刚托尼老师把季扶倾骂了个狗血淋头,让她身心甚是舒爽,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临走前,黎晓和托尼老师告别:“我走了,拜拜。”
    托尼老师替她开门:“美女慢走。”
    他忽然想到什么,说:“诶,要不你加我个微信吧?下次再来我给你打折。”
    “好呀,”黎晓拿出手机,“下次我过来还点你。”
    听上去像极了去白马会所找鸭的富婆。
    这时,季扶倾的手臂横在了两人中间。
    他斜了托尼老师一眼,眼神凌厉,带有警告的意味。
    托尼老师忽然清醒:“哎呀,我忘了,你的……朋友还在这儿呢。”
    一场好戏看完,他没再用“男朋友”这个词,因为……
    他妈的谁知道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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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空,月色黯淡,星点零落。
    路灯长串似的排列着,街道人影寥寥。
    理发店的玻璃门被推开,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听到动静,飞快地钻进路边的灌木丛里。
    一出门,迎面吹来一阵夜风,撩动黎晓的发丝。
    飞扬的发丝不经意间蹭到季扶倾的下巴,有点儿痒。
    黎晓背着书包,抬起下巴,质问季扶倾:“你刚刚为什么不让人家理发师加我微信?该不会是……”
    她眨了一下眼,笑意盈盈地说:“你吃醋了?”
    季扶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嗤一声。
    他伸手将她乱舞的发丝拂开,往前走,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加微信。”
    黎晓跟在他身旁,说得理所当然:“他不是理发师吗?”
    季扶倾一板一眼地纠正道:“是校外闲散人员。”
    接着,他又说:“校规第7章第5条规定,学生不得和校外闲散人员往来。”
    黎晓:“……”
    她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跟季扶倾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
    物种多样性,诚不我欺也。
    “你这人怎么还职业歧视?”黎晓不满道。
    “不是职业歧视,”季扶倾有理有据地说,“前几年隔壁学校有过例子,有女生和校外理发师交往,被骗了。”
    黎晓忽然来了兴趣,走到他前面,问:“骗钱还是骗色啊?”
    季扶倾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昏昧的路灯下,她的容颜像是蒙了一层铬黄滤镜——有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港台女星的韵味。
    他没有作答,黎晓却不依不饶。
    她站定在他前面,拢着被飞吹起的长发,问季扶倾:“如果刚刚那个理发师打算骗我,你觉得他会选择骗钱还是骗色?”
    季扶倾绕过她,大步往前,回避这个无厘头的问题。
    黎晓弯起嘴角,好似一只耍滑的小狐狸。
    她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拉住季扶倾的书包带,很是得意地说:“像我这样的,应该还是骗色比较划算,你说是不是?”
    季扶倾顿住脚步,回头,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嫌弃。
    “黎晓,你真的是……”他冷着嗓音,“空有五官,没有三观。”
    语气没有起伏,也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
    黎晓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住。
    下一秒,她又不以为意地莞尔一笑:“谢谢你对我的夸奖,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季扶倾不屑地撇开眼。
    手机铃声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摁掉,快步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口,黎晓才郁闷地踢了一脚路灯,嘟哝着:“什么人啊,脾气比我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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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晓回到家,张阿姨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她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然而餐桌上并没有晚饭。
    张阿姨见黎晓回来,也没关电视,直接问她:“要不要吃晚饭?”
    黎晓:“我要喝皮蛋瘦肉粥。”
    张阿姨:“煮粥得好久呢。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直接点个外卖吧?”
    黎晓:“……”
    虽然黎天亮雇了阿姨照顾黎晓,但阿姨也是看碟下菜的人。
    家里男主人显然不把黎晓这个闺女当回事儿,阿姨的态度也随之怠慢——拿着不低的薪资,住着宽敞的房子,还不怎么干活。
    黎晓有时候都怀疑自己将来能不能找到像自家阿姨这么轻松的工作。
    “随便吧。”黎晓懒得争辩,径直回房间。
    她把书包往桌上一放,作业拿出来,开始赶工。
    今天过得真是跌宕起伏,要是写成日记《我的一天》,那一定相当精彩。
    黎晓一想到季扶倾说的那句“空有五官,没有三观”,就心情郁郁。
    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