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川在通缉榜上有名,手下九个还剩七个的队员也是独狼性格,不可能被人骑起在头上,话不多说,直接走人。
    吴洛要跟着走,刀疤姐却道:“老吴,你是咱们三个里最聪明的,想想我和老冯,你更信谁?”
    冯川杀人不眨眼,认钱不认人,而刀疤姐仗义出名,手下人跟她做事,不管能不能发财,身后事都有安排。
    对比起来,自然是刀疤姐更值得信。
    吴洛迟疑了,最终决定留下。
    冯川冷笑,和他的人转过街角,摸出另外的定位仪器,摸索起来。
    或者并非街角,而是一个被藤曼拱卫,如同通道入口的地方。
    然而利刃的人刚进去,就见上面轻轻巧巧落下来一个极瘦的黑发男人,年纪不轻,但偏显出不同于年龄的文弱气。
    冯川下面的人以为是其它收荒队乱闯的人,拔刀呵斥道:“哪个队的?没见到这一片利刃的标记——”
    可话到半截却住口了,人也迷糊了,不由自主地丢了刀,恭敬地向那人垂头。
    冯川深知几个同伴凶戾的本性,怎会轻易低头?
    就要过去压制!
    然而他一抬头,撞上对方微微张开的黑瞳,里面似有深渊般的吸引力,拉着他往前走。
    他明知道不对,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行动起来。
    是脑!是级别到一定程度,能完全操控他人大脑和身体的脑能力者!
    冯川立刻拼尽全力,毫不留情地咬开舌尖,用剧痛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后飞快往后退,并且发出一声呼啸,向不远处的啸天收荒队示警。
    声音传了出去,冯川也逃跑成功。
    可不过短短几分钟,外面的废墟哪里是刚才的模样?
    陈旧的街牌已经从‘三平’变为‘四顺’,而吴洛和刀疤姐等人早没了踪影。
    只有无数的蛇藤缓慢地在陈旧的建筑上爬行着,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血腥味。
    而他,利刃的老大,从来十人同进同出,何尝如此孤单过?
    冯川混迹废墟十来年,第一次后背心发凉。
    此时,进入禹州地界的中州重建指挥部车队成员,也有点心凉。
    龙山隧道袭击事件发生后,整个中州哗然,之前好不容易被水电厂和医院修复的欢乐气氛荡然无存。
    这个世界还在灾变里,这个世界拥有很多善恶不明的能力者,这个世界还很危险。
    所有人再次陷入了生存危机之中。
    黄市长几次卫星讲话,依然无法安抚大家的情绪,甚至连海城等几家研究所都坚持离开——即便走更远更危险的盘山路出中州,也绝不留下。
    那天,周郁依约去见白血,他沉默地看了她一刻钟,银瞳色的眼睛一片白光。
    他问她:“崔梅信你,樊阿姨说你能公正地对待我,也让我信你。周郁,我能信你吗?”
    周郁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你有什么要求想要我做吗?”
    白血却始终没有开口,在他的世界里,某些开口意味着承认失败。
    周郁起身要走,头也不回的那种。
    可以给人一次机会,但没有第二和第三次!
    终于在跨出监房大门那瞬间,白血的声音传来:“崔梅和白芳没有罪,请你照顾她们,帮助她们——”
    回头,人已经跪在地上,雪白的头发铺了满地。
    一个高傲偏狭的人能为了自己爱的人放下自尊,周郁的心有点温热。
    她毫不犹豫地同意道:“只要她们努力往正常生活的方向走,就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可禹州呢?
    黄市长亲自向禹州市委卫星电话,想就禹州跨河大桥的修复进行电话会议,但禹州连电话都没接。
    不死心,再打了好几次,以对方关闭电话为结束。
    无可奈何之下,黄市长将指挥部的成员分成两部分,耗子、秋野和王石公等人带队抢修陇山隧道,而周郁、曾昀光和唐心游带上剩下的组员去禹州。
    此事紧急,不能拖延也不能等,到禹州后和禹州市委面谈。
    如禹州实在不愿意合作出力,那中州单干也行。
    曾昀光和唐心游有心理准备面对不被欢迎,但周郁却不明白为何进入禹州后,连路旁的小孩都往车队丢石头。
    因为禹州整体磁场混乱,所以请了个带路的向导。
    向导是禹州人,对车队上下并不十分热情,只是看在钱的份上才有问必答。
    周郁指着泥巴路边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们问:“他们为什么讨厌我们?”
    向导什么都没说,只是敲了敲大货车的壁板。
    周郁不明所以,崔梅却读出壁板上的字:“中州市重建指挥部。”
    然后强调道:“中州。”
    原来禹州人不喜欢中州。
    但为什么?
    周郁带入这个疑问深入禹州,见识了一篇荒凉。
    已经是春耕时候,田野里却荒芜极了,只有零零落落的人在没开垦过的土地上整地。
    不知是山区的原因,还是地磁场有问题,到处灰蒙蒙的,毫无蓝天碧云和青山绿水的感觉。
    那些农人,几乎个个面色蜡黄又毫无精神。
    偶尔看见房子,全是泥土茅草屋。
    他们仇恨地看着车队,不带任何遮掩,仿佛这个车队的进入破坏了他们世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