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女人压在了她心头之上一辈子,无论是争奇斗艳,还是玩弄权术,她始终不及。就连自己的儿子,她都要将之亲手送上,才能换来这一席安寝之地。
    可到了如今,这生命垂危一刻,夏太后还是要求她。
    “姐姐,我原本身体不好。入冬的时候,着了凉,病情越发重了。”
    华阳太后摸着她的手,有些叹息。
    “前几天,刚刚传来蒙骜病重的消息。现在又是妹妹你,唉!”
    “有劳姐姐担心了。只是妹妹有一件事情,一直悬在心头。”
    “妹妹你说。”
    “成蟜这孩子,自幼好强。我若是故去,怕他会吃亏。有些事情,还望姐姐能照顾他一二,不要让他犯下大错。”
    “放心吧!王上与长安君一向亲厚,只要他不谋逆,便可安然无忧。有哀家在一日,便保他一日。”
    华阳太后拍了拍夏太后的手掌心,示意她放心。
    心中了了一直悬着的石头,夏太后放松了许多,重新躺回了自己的榻上。
    “多谢姐姐了!”
    华阳太后走出了夏太后寝宫,看着殿外灿烂的星空,有些唏嘘。
    光阴荏苒,昔日的对手和朋友便如天上的流星,随着岁月流逝,一个个都逝去了。
    只是,咸阳这权力的漩涡,却要随着夏太后的离去变得更加波谲云诡。
    “孩子大了,怕是已经不想让我们去照顾了。”
    华阳太后有些担忧,事情的发展怕是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而去。到了最后,连她也无法预料。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惊涛骇浪
    长安宫。
    成蟜一身打猎的劲装,手上带着臂铠,正在猎苑之中训着一头鹰。
    “殿下,你怎么……”
    昌平君走进成蟜时,一开始还没有怎么在意,可是那本站在木桩之上的那头鹰见其走近,猛然张开了翅膀,足以两米,飞落在成蟜臂铠之上。
    昌平君下意识一避,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头鹰有些不同寻常。
    毛羽油亮,喙厚而长,浑身灰色,眸中带着精光,虽然已经被驯服,可那股凶厉之色,却依旧没有消退。
    “这什么鹰,怎么这么大?”
    成蟜十分喜爱,手一挥,却见其张开翅膀,骤然飞起,翱翔于天际。
    “近来咸阳来了一支商队,货物都是从东胡那边过来的。这头鹰就是他们带来的,叫做海东青。”
    “这么神俊的鹰可是少见啊!”
    昌平君一叹,即使他不好游猎,可也知道这头鹰的不凡之处。
    “听商队的人说,为了抓捕这头海东青,与他们交易的那个东胡部落死了不少的人。我花费了三千金,才买了下来。”
    三千金,可是不小的数目。
    只不过成蟜并不在乎,看着天空,又低下了头。
    “商队的人说这头鹰虽是幼崽,可也有着凶性,便是驯鹰高手,也至少要两个月,才能驯服,可我只花了半个月。”
    昌平君心中了然,怪不得这些日子都看不见成蟜的踪影,原来他是忙这事去了。
    成蟜勇健,自幼便是如此。对于田猎之事,也有超乎寻常的爱好。
    昌平君微微拱手,言道。
    “殿下,此刻夏太后病情加重,您怎么还有心思忙这事?”
    成蟜看了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强挚壮猛,并为爪牙。这世道再乱,道理却是不变,人与鹰也是一样的,昌平君以为然否?”
    “殿下高见。”
    夏太后若是病故,在秦国依附于她的外戚势力便没有了依靠,权势衰退也在预料之中。可这些人与秦国的一些宗室一样,都是成蟜的坚定支持者。
    秦有二十等军功爵位制度,封君只是这个体系之外的一个补充。
    可长安君却是不同,虽然与昌平君皆是秦国封君,可他的辖地长安富庶,离王都咸阳只有一水之隔,麾下领民、私兵甚众。
    而在咸阳,也有着大把的朝臣与军中将领支持他。
    一直以来,咸阳的局势错综复杂,吕不韦、赵姬一系的势力与长安君、夏太后一系的势力,可谓势同水火,明争暗斗。
    “祖母病重,我是该前去看望,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今咸阳人心惶惶,殿下若是再不回去稳定人心,怕是被吕不韦所趁。”
    昌平君有些不明白,究竟成蟜有什么事情,比这事更重要。
    当年吕不韦骤然崛起,打破了秦国内部的权力平衡,不知道招惹了多少仇怨。
    昌平君与吕不韦不对付,与成蟜走得很近,但并不依附于他,算是盟友。
    成蟜张了张臂膀,昌平君只见成蟜的两个侍从抬过来了一张长弓。
    “表叔只见祖母病重,吕不韦、赵姬必然兴风作浪。却不见,他们之间,如今也不是铁板一块了。赵姬去雍,其中可是大有文章啊!”
    成蟜张开长弓,双臂拉满,弦如满月。一箭射出,昌平君耳边只闻一声鹰鸣,那头本是翱翔的海东青,被成蟜一箭击毙,霎时间从空中掉落。
    昌平君惊讶于成蟜勇力的同时,十分惊讶。
    “殿下这是做何?”
    “五天前,本君将这头海东青驯服的时候,心中很是满意。可是还没有开心多久,本君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高兴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