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在康熙刚来,问哪个勇士前去救人,赏黄金百两,赐千户侯的侍卫,在他身边一晃而过。
    康熙发沉着声音叫住他:
    “里面还有一婢女,你去把他带出来!”
    侍卫立马放下水桶,拱了拱手,大声道:“是,皇上!”
    他立即朝还仅剩为崩塌的云榭楼,奔跑过去,好一会儿,才扶着已经昏迷好一会儿的侍女凝夏给扶了出来。
    康熙松了口气,低头说:“没事了,没事了,你的侍女出来了。”
    却不知何时,怀中的人已经昏死过去。
    她身上的里衣已经半白半黑,裤腿也烧了一半,不能直接把人抱出去,康熙将身上那件湿透发热的大氅往她身上一盖,将她整个人包裹后,才抱出去,远离了在侍卫将凝夏抱出来的瞬间,全部倒塌的云榭楼。
    皇后脸色煞白,精神恍惚地看着他:“皇,皇上……”
    荣嫔几步过来,红着眼:“苏漾没事吧?”
    康熙抬头,一一的看了过去。
    “梁九功。”康熙满脸怒容已经全部不见,此时的他眼底阴沉,凝聚了一团风暴正待发泄。
    “宣太医!”
    “嗻!”
    半夜下起了雪。
    苏漾反反复复的发着高烧,高烧不退。
    伴随过西苑的太医徐忠,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皇上,贵人吸了大量红罗炭,还有大火烧得太久了,大量的烟灰进了鼻子,此时高烧不退的原由就在于此。”
    “贵人要想活下来,只能看她求生欲望够不够强烈了,若是……若是她也不想活了,再难转圜。”
    “什么时候烧才会退?”
    “退烧要用大量的冷水冰敷,还要多次用烧酒擦拭身子。”
    “皇上,您叫宫女来做吧!”
    徐忠擦着头上冒出的汗,他也没想到苏贵人,在皇上心中竟如此重要,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不顾阻拦进云榭楼救人。
    梁九功去准备烧酒了。
    烧酒对普通的酒而言,更烈性,常人一杯就倒,康熙喝要三杯才倒。
    以前他并不常来西苑,但西苑确实储存了一批烧酒。
    这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就是,这位苏贵人擦拭身子的人,由何人来做?
    普通宫女力气小,干惯了粗活的农家妇人手掌粗糙。
    又不能让常年习武的侍卫来做。
    康熙只好自己亲自上马。
    他和苏漾睡在一个床上这么久,没有水乳交融过,也未曾彼此坦然相对。
    康熙知道,她明着有时候行为虽然看似放浪,其实趋向保守,一点也不想露,有次衣裳前襟太低,她甚至还亲自操刀指挥怎么改,改得是天衣无缝。
    康熙无意间才发现,上面的针脚不比得尚衣局的精致,还多了一两处的绣花。
    她也不可能让旁人看见她的身子。
    毕竟她也喜欢自己的,对吧?
    喜欢自己,他去触碰,给苏漾擦烧酒,也不算得是乘人之危。
    而且时间紧急,容不得康熙在多思虑,直接让梁九功将烧酒倒进盆中,康熙自己亲自拿了帕子,在烧酒中浸入,火辣辣的烧感让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抬眼一瞥,梁九功懂眼色的退下。
    紫光阁的灯突地一熄。
    康熙睁开眼,先是用冷水给苏漾擦了擦脏污的脸,然后是双手,最后在她腰间,轻轻一拉。
    *
    白雾朦胧里,苏漾睁眼开后,走了好一会儿,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扇门。
    一扇厚重的大门。
    苏漾有些错愕的盯着它,这种情况下也能入梦?
    太滑稽了。
    她死了吗?
    苏漾有点不确定。
    要是死了,她临死前看到的男人是谁?
    侍卫……还是康熙?
    康熙怎么可能会冒着火进来救他呢?
    他身为一国之君,江山社稷都在等着他安排。
    怎么可能为她一个小小贵人,而冒险入火海。
    他应该是等在旁边,等其他不顾生命危险的侍卫,冲进火海里,把她救下来的。
    如果死了,死了别人入了她的梦,还是她死后攒愿力瓶,也能有用?
    苏漾在心中给自己做了好大一番建设。
    真的是,真的是太好了!
    不用受肉身束缚,还不用考虑吃喝拉撒,不过唯一的可能就是不能吃到那些美味。
    这样回不回现代,好像也无关紧要了。
    苏漾一边想自己活下来,看看到底是哪个大恩人救了她,她活了以后定要给对方立个碑。
    一边又想死了就死了。
    情绪难明,十分复杂。
    面前的这个门,会通向哪里呢?
    苏漾好奇且新奇的,小心翼翼推开。
    一座宫殿在她眼前缓缓打开,伴随着吱呀一声,好像尘封已久的故事,也在她面前徐徐出现。
    古朴奢华的屏风,隔开了内外间,苏漾绕开屏风,眼眸看向内间坐在书桌前的小男孩,突然出神。
    他长高了许多,头发也变长了。
    轮廓清晰,不再是以前粉嘟嘟的模样,而不知何时起,已经有了坚毅的棱角。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里裤,埋头在桌子前面,写着什么。
    苏漾愣愣的走过去。
    她总说想看看其他人,临到头了,最后还是想着的,当初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