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竹磬儿问。
    “我得搬走了。”阿珠垂着眼,面色无奈。
    “搬走?搬去哪儿?”竹磬儿连忙问。
    “曹良喜说,他要将我调去厂督院落去。”
    “什么?”竹磬儿面色骤白,想起了这两日宫人的风言风语,“可我听说他不是个好人啊!”竹磬儿小声地将她在这几日听到的传闻全都告诉了阿珠。
    司礼监秉笔太监陆慎,传言是一个貌美如花,心狠手辣的人物。他因任过圣上幼时伴读一职,深得圣上信任。在王吉祥担任东厂提督时,镇抚司已受陆慎管制。如今他接管东厂,更是掌握了朝廷的生杀大权。
    且他行事乖戾,嗜杀成性,杀过的人比吃过的米还多。
    阿珠闻言脸色白了白,阉人多恶她也不是不知道。
    最后只能叹气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阿珠又拍了拍竹磬儿的肩膀,弯着杏眼软声安慰道,“不过你可别担心,我只要不犯错,厂督肯定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很何况传言也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厂督他人还不错呢。”
    “都怨我,若不是我,你本不用受这苦……”竹磬儿泪水涟涟,以袖掩面抽噎着。
    “哎呀,这真不怪你,我没事儿的!”见竹磬儿又要哭,阿珠连忙安慰,“我得收拾东西了,不然曹良喜过会儿又要来催我。”
    竹磬儿双眼通红地帮着阿珠收拾东西,临走前将这几日赶制的衣裳全都塞进了小姑娘的包袱里。
    “这衣裳你怎么给我了?”阿珠杏眸瞠大,忙推阻,“这可是你的新年衣裳啊,我不能要!”
    “本就是给你做的,照着你的尺寸赶出来的。”竹磬儿抹泪,“阿珠,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心中实在太愧疚了,我没什么能帮你的,但这衣服你无论如何也得收下!”
    两人又推拒了一番,见竹磬儿实在态度坚决,阿珠只好将衣裙一并带走了,临走前还去了后厨,和钱嬷嬷告了别。钱嬷嬷听罢也哭,无奈人微言轻,没法子,只能将今日现做的点心偷摸给了两盒给阿珠,略尽绵薄之力。
    ……
    所以在阿珠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便囫囵上了路。
    曹良喜将人领进了院落,院落里已有数十名宫人在侯着,加上李元珠,共有十二名宫人,其中侍女五名,侍监七名。
    阿珠被分配的是洒扫院落的活计,比起先前在小厨房劈柴确实轻松了不少。
    曹良喜将人召齐后便悉心吩咐,“督主今儿进宫了,你门先把屋里收拾收拾,他今日估摸着会歇在此处,你们得提前备上晚膳。”说到此处,曹良喜又意味深长的瞧了阿珠一眼,“厂督喜静,你们切莫吵嚷惹他生气。”
    “你们都给我放机灵些,若是还像之前那样偷奸耍滑说小话,惹恼了厂督,能不能保住你们的小命还另说!”曹良喜阴阳怪气地笑,不知在指桑骂槐些什么。
    阿珠自然知道曹良喜在敲打她。先前王吉祥是个爱听马屁的,也不知这新厂督是个什么秉性。
    当然这只是阿珠心里腹诽,面上还是带着笑意连连点头的。
    见阿珠还算乖顺,曹良喜便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宜。阿珠都细细听了,毕竟日后这就是她当值的地儿了,可不能丢了小命又丢了饭碗。
    待曹良喜走了,阿珠这才打量了一番屋内。
    想不到这新厂督面上功夫做得还不错,屋内不见一件庸器俗物,这书倒是摆得挺多。若是不知晓他这人品性,就光看这屋内陈设,还会以为他是什么风雅之人呢。
    当然阿珠可不信一个杀人如麻的太监会是什么风雅的君子。
    阿珠掸了掸书架上的灰尘,又擦了擦那些瓷器瓶罐。见桌案上的玉壶春瓶里的梅花有些败了,便去院子里摘了几枝新鲜的腊梅插上。
    院落似乎是今日才打扫完的,几无灰尘与落叶。
    而干完这些活计,阿珠也没甚么事要忙的了,便去了旁屋收拾自个儿的包袱。曹良喜说,为了能让厂督随叫随到,她们这些宫人须得住的离厂督近些。因此,便将旁边这间原先放杂物的屋子给收拾出来作她们这些宫人的寝屋。
    想来之前还是两人一间,如今分到了这里,竟还得三人睡上一间。
    那两人似乎还在忙,阿珠便未打扰。而这两天也也是累得没合眼,这会子实在太疲倦,方将被子铺叠好,小姑娘便歪在榻上累睡着了。
    醒来已是酉时,夜色渐黑,阿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榻上爬了起来。腹中不禁有些饥饿,阿珠便打算去小厨房看看。
    刚出屋门,便见小太监福禄提着两桶热水面色焦急,再见到阿珠时,瞬间像见到了救星一般。
    “李、李元珠!”福禄急声喊。
    阿珠脚步微顿:“有什么事吗?”
    “我肚子实在太痛了,得去净手一趟,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会儿,求求你了!”
    阿珠刚想开口拒绝,可对上小太监那急得发红的面色,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你快去吧,我先帮你拿回儿。”
    “那你就在这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福禄得此话,解脱一般将两桶水塞给了阿珠,随即便急匆匆捂着肚子跑远了。
    而阿珠乖乖站在门前提着两桶热水,约莫过两刻钟,福禄还未回来,阿珠不不禁有些着急。
    怎么回事啊,如厕要去这么久吗?阿珠踮着脚往院落外张望了一番,依旧不见人影,刚欲出门去找,便见一个宦侍急匆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