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闲聊的士兵们,就见周少将军右手护着胸口,一副西子捧心状,步履敏捷的出了树林。
    袁副将吃好了干粮,正在给马梳毛。
    遁地虎吃了个饱,虽是简单的菜饼子,但这荒郊野岭的,他就不挑什么了。走到周云砚的骏马旁,遁地虎自动自觉的一跃,稳稳的套进了绳子里,用爪子紧了紧绳套,他靠着马屁股,开始闭目养神。
    看这土鼠一番有灵性的动作,袁副将来了兴趣,走到遁地虎身边左右打量,轻声自语道:“这土鼠颇有灵性啊。”
    听是夸自己,遁地虎伸了伸脖颈,尾巴晃了晃。
    袁副将又道:“等你这土鼠配出了崽子,我定要向将军讨一只来把玩。”
    遁地虎:“……”
    猫、狗、鸟,不好吗?他们这帮人怎么就惦记他的鼠崽子?!
    见遁地虎又变成了一副死鼠模样,袁副将好笑的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圆滚滚的肚皮。
    周云砚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袁副将抬眼望去,问道:“将军怎捂着胸口,练武拉伤了?”
    练武之人,拉伤抻伤是常有的事情。
    “无碍。”
    周云砚摆摆手,长腿一抬,翻身上马。待所有人准备好,一行人便再次启程。
    血仙在周云砚的衣襟里睡得香甜,贴着他温热的皮肉,听着他的心跳声,鼻端也是他血肉的味道。
    许是见到了旧人,触及心中所想,血仙的睡梦中,浮现出了她初见周云砚时的情景。
    血仙常年在将军府中游荡,无人能看见她模样,二房三房的幼童们眼睛不够亮,见不到血仙这样的精怪。
    大房周震娶妻后,很快便生了个儿子,这孩子便是周云砚。
    周云砚出生时,周身自带常人肉眼不可见的光晕,是少有的无垢之魂。多是祖先庇佑,又或是有大机缘之人才会有如此干净的魂魄。
    周云砚哇哇坠地的哭声太吵,靠着树干打盹儿的血仙被吵醒,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血仙一路进了屋,跳上了床,站在他的襁褓外,饶有兴趣的打量这个皱巴巴的红团子。
    按照里说,刚生出来的娃娃是看不见周遭的,可周云砚仿佛能看见她一般,黑黑的瞳仁看向她,咧嘴吃吃的笑起来。
    喷了一口的口水泡泡。
    血仙没有恼,好奇的看了他许久。
    周云砚再长大些时,将军夫人常抱着他在后院遛弯,指着开得灿烂的地荷花道:“云砚,看花花,这是保佑我们将军府的树仙。”
    小小的云砚咬着手指,大眼珠透过繁盛的枝叶,看向了坐在枝头的血仙。嘴巴一咧,云砚就露出了一个无齿的笑容,淌着口水“哦哦”的咕哝着听不清的话语。
    血仙知道,那小小的孩童,说的是“花花”。
    周云砚从懂事起,便跟着周震学武,后来皇上为了彰显对周家的器重,还特意恩典周云砚去给皇子做伴读。
    豆丁般大的周云砚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血仙光是看就觉得累,这小娃娃竟比他老子还要辛苦。
    起初,周云砚是不乐意早起的,又哭又闹。被周震抽了一顿之后,痛定思痛,抽抽搭搭的出了家门。
    若说同龄玩伴,周云砚还真没有。二房三房的孩子启蒙晚,就如普通的幼童,和被迫小大人的周云砚实在玩不到一块去。
    五六岁的周云砚每日归家后,除了读书,便在后院练武。
    血仙睡醒了,就坐在高高的枝头,百无聊赖的看这只小东西。每天都像猴山的猴子般,上蹿下跳,拿个棍子满院跑。
    直到有一天,血仙刚进食完,坐到了稍低一点的树枝上。
    周云砚抱着他的木棍又来了,大大的眼睛扫过粗壮的老树,忽然定住了视线。
    他似是奇怪般的歪了歪头,又揉了揉眼睛。
    脸蛋还带着那么点婴儿肥,红扑扑的看起来非常好捏。
    他往前一步一顿的迈了两步,随后便跨开大步,向着地荷花树跑了过去。
    周云砚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血仙,好奇道:“你是谁?”
    小娃娃模样的血仙也愣了愣,道:“你能看见我?”
    周云砚兴奋的点头,道:“你是怎么爬上去的?我也想上去!”
    血仙不回答,像观察动物般打量这个小东西。将军府里无人能看见她,想不到居然出了一个例外。
    周云砚不等血仙回答,他跃跃欲试,踩着树干就想往上爬。可他短手短脚,树干上又无踩脚的地方,他怎么也不得章法。
    周云砚不气馁,搓了搓手,继续向上爬,边爬边问血仙:“你说话呀,你怎么爬上去的?”
    一次不行就两次,小云砚吭哧吭哧爬了两刻钟,也没能爬到血仙的高度。
    血仙坐在枝头,低头瞧他,小腿晃啊晃。
    只听“唰”的一声,小云砚一抬头,就见一条柔软的树枝垂了下来。
    他一愣,顺着树枝望去,那树枝的另一端居然连在了那女童的手腕上,就像从她的手腕里长出来的一般。
    寻常人若是见到了此种景象,必定要惊慌失措的大喊,或者吓得屁滚尿流的转头就跑。
    但周云砚天生胆大,顿了片刻后,他眼睛更亮了,兴奋的道:“你是妖精!”
    血仙淡淡的道:“你还上不上来?”
    “上!”周云砚抓着树枝,手脚麻利的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