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个时候叫我过来,又是在这样的一个见所未见的地方见面,却不肯发慈悲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伊丽莎白的脸上焦躁之意不减,随着武曌的沉默,更添上了几分忐忑和担忧,“我不得不自己猜测是跟我那个不成器的妹妹有关系了——老实说,她实在也让我失望极了。”
    武曌淡淡一笑,避开伊丽莎白的眼神,轻声回道:“看来这两天莉迪亚并没有主动提起过关于胸针的事情。”
    “是的。”伊丽莎白转的自己晕头转向的了,泄气似的瘫在了沙发上,满脸的苦闷,“她隐藏的很好,看起来跟平常也没什么分别——逛街、买帽子、买羽毛装饰,当然,最近去福斯特上校家里找新来的军官们玩乐已经成了她费时间最多的活动了。”
    “也许关节就在这里呢?”武曌听到这里,稍稍提点了一句,“年轻的军官们总是能让小姐意乱神迷,尤其是莉迪亚这样不经世事的小姐。”
    “不经世事?”伊丽莎白苦笑道,“您还不如说贪慕虚荣更合适一点。”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听见伊丽莎白叹息道:“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盼莉迪亚能改好——但是,乔治亚娜,我还是觉得让她跟着你,不太……”
    伊丽莎白话未说完,就听门上咚咚两声,一个男仆喑哑的声音响起,“达西小姐,人已经来了。”
    “……合适。”伊丽莎白补上最后这一个词,惊疑不定地看向武曌,“什么人?是谁要来?”
    武曌摆了摆手,示意伊丽莎白安静下来,随后道:“这座旅馆中间的墙壁是后来隔开的,只有一扇薄薄的木板。所以隔壁房间的珠宝商说了什么,我们这里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反之也是一样——所以,接下来这场戏剧,我们还是要保持安静为妙。”
    伊丽莎白的心头泛上一阵战栗,她听到了一个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词,“珠宝商”,刚忍不住要低呼出声,霎时又想起武曌的叮嘱,连忙掩住了嘴。
    她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又连忙强迫自己不去这样想,暗自祈祷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只希望不要是莉迪亚!”
    可惜,伊丽莎白的祈祷并没有什么效果,随着木门嘎吱一声闷响,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传来的正是伊丽莎白再熟悉不过的幼妹的声音——
    “你是从伯明翰赶过来的珠宝商文斯先生,”莉迪亚的喉咙干涩无比,她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向面前的男人发问,“是、是威基请你过
    来的,对吗?”
    对面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几岁的模样,圆润的脸庞上堆满了笑容,从沙发上站起时,身上的肉滑稽的一颤一颤,声音宽厚温和,听起来就让人放松极了,“是我,埃里克·文斯。是威克姆先生托人从伯明翰找我来的——听说你有珠宝要出售?”
    “交给我准没错!如果你去伯明翰打听打听,一定能听到人们对我文斯的评价,我可是个厚道的商人。保证能给你最好的价格!”
    文斯笑呵呵地请莉迪亚在桌子前坐下,又极专业地在桌面上摊开了一块折叠的木板,上面细心地铺上一层天鹅绒。自己套上了一双棉手套,这才伸出手来示意莉迪亚,“您尽可以把东西拿出来,让我估估价——您放心,向您这样漂亮的小姐,我是不忍心让您吃亏的。”
    隔壁的武曌听了不由好笑——斯图特手底下怎么什么人都有!这个“文斯”装珠宝商装得像模像样的,要不是自己提前知道了底细,只怕也猜不出来这是假扮的商人。
    她对面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仔细倾听隔壁动静的伊丽莎白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确切地说,从刚刚莉迪亚一出声开始,伊丽莎白的脸色就难看起来了。
    更令她绝望的是,隔壁的事态正向着她最不希望看到的那样发展下去。
    莉迪亚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让文斯转过身去,这才磨磨蹭蹭地取出了藏在内侧衬裙隐秘口袋里的一个小盒子。
    “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莉迪亚出声提醒文斯可以过来评估自己带来的珠宝了,她把那个蒙着一层棉布的小盒子放在天鹅绒垫上,轻轻往前一推,“就是这个。”
    见文斯拿起那个略显简陋的木盒左右打量,好像不太相信这样粗糙的木工、蒙着纺织厂里出产的棉布的盒子里能有什么珍贵的珠宝似的。
    莉迪亚赶紧出声强调,“这可是我家里祖上传下来的珍宝,有历史的老东西了,绝对比现在的珠宝更值钱!”
    文斯耸了耸肩,一边轻手轻脚地打开盒子,一边随口笑道:“那您家里人心可真够大的,珍贵的珠宝也就这么存着?难道不怕磨损。”
    莉迪亚没搭理他,一直紧张地看着文斯的动作,见他取出摆在盒子里的胸针,又是对着烛光,又是取出放大镜来里里外外仔细观瞧,眼睛不由慢慢直了。
    半晌,见文斯始终没说话,一向没什么耐性的莉迪亚吞了两口口水,终于还是忍不住催促了,“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如果你不想要,还有的是别的珠宝商想要的——”
    她说着就要上手抢回来。
    文斯肥硕的身躯以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灵活动作向外一扭,迅速把胸针收到怀里,笑嘻嘻地安抚瞪大了眼睛的莉迪亚,“别这么心急,小姐。要知道,这可是值上千
    英镑的好玩意儿,我要是不看仔细了,这么一大叠现钞扔出去,有什么瑕疵差错,不把我赔得倾家荡产可不算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