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给孙重山使眼色,孙重山笑意微微收了收,在外面拱手:“殿下,您可有吩咐。”
    面容温和,在外面给足了永安面子。
    永安轻笑一声,“听说公子对红娘情有独钟,今儿她也来了,不若随我一道儿进门如何?”
    声不算大,可该听见的还是听见了。
    红娘可不正是女卫将领之一,清倌人出身,曾经在庙学跟林雨桐住过同一个院子,算计过乔茉儿。
    吴六娘看向红娘的眼神似刀,恨不能活刮了她。这名声传出去,坤部就别要什么脸面了。
    红娘苍白着脸,骑在马上摇摇欲坠,却倔强的抿着嘴,一动不动。
    孙重山顿时变了脸色,脸上没有羞恼,只有愤怒,“公主,我解释过了。之前去见岳母,碰上认识的人停下来说了几句话,仅此而已。公主这般,叫在下情何以堪?!”
    林雨桐感觉这像是真话,就是再愚蠢,不会再庙学里勾三搭四。她朝红娘那么扫了一眼,收回视线。
    里面的永安没说话,乌云则道:“许是公主误会了,之前碰见红将军,主动说了许多的话,本想着堂堂女卫将军不屑于撒谎,看公子这般,只怕是红将军所言大有不实之处。”
    孙重山看向红娘,皱眉道:“还请将军为在下证个清白。”
    吴六娘冷着一张脸,“红娘,请上前来。”
    红娘抿着嘴,从马上下来,跪在马车前:“那日,在庙学碰上公子确实说了几句话。公子刚走,公主带着乌云就过来了,应该是看见我跟公子说话了,我怕公主误会,就告诉公主,我跟公子曾是故人,公主应该是误会此事了。但红娘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公子确实是红娘的故人……”
    孙重山气道:“我怎不知何时与姑娘认识?”
    “公子不记得,我记得。”红娘扬起面孔,“您可记得,十年前,您在街上给你小乞丐半钱银子?”孙重山皱眉,这种事,谁记得?
    “公子不记得,但红娘不敢忘。正是那银子,叫红娘没饿死没病死,我那时候就想,我若死了,来世报答公子。我若是侥幸得活,便想法子去公子身边为奴为婢也使得。红娘命运坎坷,病不曾好就被卖入青楼,幸而还是清倌人之身,被庙学选中。那时,我就想……我这辈子的命运在这里转折了,我距离公子又进了一步,我想立功,我想出人头地,我想距离公子更近些,或许不是没有可能……”她的面色有些红,“这是我的心思,事无不可对人言。后来知道公子与公主两情相悦,红娘只有欢喜的。那日碰见公主,红娘也只是想斩断最后的一丝牵绊,不曾想公主误会了……”
    孙重山的面色就缓和起来,原来是这么一码事吗?他伸手扶起红娘:“不过是误会一场,说清楚了便好了。”
    林雨桐看了红娘一眼,这女人的心眼可比永安多的多。
    她说的这个事没法否认也没法肯定,便是牵强附会,在面上也站的住脚。人家坦坦荡荡,把报恩的心思说的坦然,龌龊吗?不!孙重山乐善好施,心怀悲悯。红娘知恩图报,光明磊落。反倒是永安,想豁出去挑事,结果事没挑起来,还被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好个巧言善辩的一张嘴!”永安一把扯开盖头,从轿子里出来,抬起手就给了红娘一个嘴巴子,“跟我讲出身?怎么?觉得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皇上还不曾低眼看我,你算哪一个?轮得到你来下眼看我?”
    从永安的话里,听得出来,红娘当时说话怕是不好听的很。不只是故人不故人的话,怕是觉得永安掉下来了,好欺负了,便出言不逊的嘲讽了。底层欺凌,底层互害。放在什么时候都有!
    可永安不是底层,红娘打错了算盘。之前两人大概就有些不愉快,只是当时的红娘,一小人物而已,永安可是当朝公主。永安不往心里去的事,怕是足以叫红娘记恨终生。
    于是,红娘觉得翻身了,可以挤兑挤兑了。永安当时没发作,原来是给今儿攒着呢。
    听听永安说的话,‘你算哪一个?轮得到你下眼看我?’。
    这话是只说红娘呢吗?不是!这是借着红娘指桑骂槐,敲打孙重山极其父母家人呢。
    跟我讲出身?我便是没落了也是公主,也出身皇族。你们呢?不也是人家从山野乡村扒拉出来的?真就比我光鲜?
    觉得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瞧不上我?凭什么的?皇上都不曾低眼看我,你们谁有资格瞧不起我?你们一个个的,算干嘛的?!
    这一巴掌是扇红娘,可也是在扇孙重山,扇张氏,扇在场的每一个瞧不起她的人。告诉你们,我便是落了毛的凤凰,可也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林雨桐心里一叹,永安长大了,蜕变了。看着跟以前一样莽撞,可其实,藏着心眼呢。
    婚礼的宴席吃了一半,林雨桐就提前回来了,走时没见到张氏,说是拜堂的时候永安没跪,只接福了福身就算完了,所以把张氏又给气背过去了。
    回来的路上,孙氏就叹气,“你以后防着点永安,这孩子的心性,变了!”
    嗯!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于那个红娘,第二天吴六娘又来拜访林雨桐,说起这个事:“老娘娘亲自下的谕旨,将人除名了。另外,当时接引红娘的几位先生,也受到了处罚……事就这么揭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