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吧!”范学监的身上还沾着血,“你知道我们的,我们最不信的就是有灵没灵了。若真是有灵,我也敢问一句,当年太祖的初衷究竟为何?若他当真有灵,为何看着他的后人屠杀天庙学生而置之不理。太后,天庙退,是为了大局。而今,天庙出,也是为了大局。如今的大局就是,天下不要这般不仁不慈之君,何错之有!你母仪天下,可当真将子民当做子民?不!你没有!你骄纵女儿!只因你的女儿,叫数千人家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女卫那么些姑娘,年纪轻轻便没了性命,你――可曾悔?既然不悔,那便别悔。天庙选才,天庙择主,天庙来主持这天下的公道!”
    说着,就见京城中,一束巨大的红色烟花冲天而起,她仰头朝上看,良久之后才又看向怔愣的太后,“要再不走,只怕追不上北燕末帝了。”
    北燕末帝?
    皇儿驾崩了?!
    她呵呵冷笑,“天庙选才,天庙择主,天庙为天下主持公道!说的好不冠冕堂皇!乌家不容天庙,那你们以为换了别人做皇帝就能容的下天庙?一样!都是一样的,一样一样的!今日,你们能逼死我们母子,来日,别人怕有提防!到那时,再被逼死的是谁,且难说的很。哀家先走一步,在那边等着你们,倒是要看看你们和谢流云能有什么好下场!”
    说完,她利索的将这杯毒酒喝了下去,面容安详。
    范学监停了片刻,直到探了对方鼻息,确认对方死亡之后,才喊外面的人,“点起信号弹,告诉先生,事了了。再来两个人,帮太后洗漱更衣,要走,也走的体面一些。”
    观星楼上,看着东北方那白光照亮了半边天空,这一刻,所有人都懂了。那位太后――没了!
    一直没哭的郑王,终是哀恸出声,好似这所有的打击一下子铺面而来,整个人一瞬间老了二十岁不止。
    谢流云缓缓的起身,“今日,天庙为天下废帝,亦为天下择主。”说着,她伸出手,宫里的大总管太监,北燕帝的第一亲信之人,亲手将玉玺交到了谢流云的手中。
    谢流云低头看了一眼,别的什么话也没说,只转身郑重的交给毅国公。
    玉玺在手,众人尽皆抬头往上看。
    谢流云亲手将毅国公摁在了最高处的椅子上,“此处事已了,剩下的不与我相干。我把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其余的,是天下之主的事。”
    说完,广袖一甩,大踏步离去,不带走一人。
    从上至下,无人敢拦,无人敢出声,甚至跪下下面的官员和家眷,无人敢抬头去看。
    毅国公手持玉玺,端坐其上。随着谢流云的离开,空气一度凝固。
    何二郎眼珠子转了转,从柱子后面闪出来,噗通一下跪下,“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终是将人给惊醒了。
    毅国公世子一家,恍若身在梦中。孙重山推了父亲一把,率先跪下,“孙儿叩见皇祖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雨桐跟四爷看孙氏和林嘉锦,这两人满脸的复杂,但还是缓缓的跪下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喊。
    得!那也跪吧!别管现在是谁,老爷子疼她是真的。
    她这边膝盖都落地了,下面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孙安平,你就是乱臣贼……”
    ‘子’还没说出口,便已人头落下。
    这些黑衣人不是摆设,他们真的会砍人的。
    林雨桐叹气,谁还没几个忠臣呢?有人明知是死,还挺身而出,这样的人,也算是难得。
    就听毅国公长叹一声,“准他为北燕帝殉葬。人虽迂了些,然忠心当赏。”他看向北燕帝的大太监,“赏其功勋田千亩,其后人亦以本朝功勋之后待之。暂从西北之例。”
    西北之地,但凡将士殉国,其父母子女将享受功勋亲眷待遇,谁弱欺辱这些人,定斩不饶。
    也因此,西北被经营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这话才落下,便有人又站出来,这位是个身形矮小,有些佝偻的老者,看那位置,偏下,正四品里只怕都没他,是从四品的什么官吧!
    这人站出来,呵呵冷笑,“不外是假惺惺的邀买人心……”
    蠢货!
    林雨桐闭眼,果然,一颗人头顷刻落地。这回可就不会那么轻轻放过了,你以为的仁慈,那得换个时间才能给你。第一次是恩,是宽厚。你以为靠着这个能搏一把,那可就算错了。
    果然,上面的老头儿呵呵出声,“老夫镇守西北多年,为北燕出生入死几十年。从未曾听谁说过老夫假仁假义!”他的表情越发冷冽,“……一家九族,发往岭南,五代之内不许归……”
    发配过去,生活自由,但就是不能离开当地。
    五代呀!
    林家大爷慢慢的跪下,不是自己不要名声,实在是毅国公是自家的亲家公,毅国公的嫡亲血脉,都姓林。他惶恐,他不安,但隐隐的,又有一丝兴奋。
    他这一跪,科举出身之人纷纷起身,跪下三呼万岁。至于军中将领,原本戍守京城的都是北燕帝亲信,可这不是营州战事胶着,全都调过去了吗?当初征调女卫,不就是为了戍守京城的吗?
    而女卫后来,被长公主亲手送给了庙学。
    如今,女卫仍在城中。可却不知道,西北已经有一支劲旅,分批潜在京城附近。信号一起,他们变换装交接京城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