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看着林雨桐, 这么说了一句。
    那语气里傲然,叫人不由不信,这些承诺她都能做到。
    可要成为叫人仰视的人,我自己就行。如果我不愿,谁也别逼我。我就是一辈子缩在后宅, 去相夫教子, 那是我的选择。我喜欢,我愿意,这才是主要的。
    “我愿意……”她吐出了这三个字, 见老妇轻声一笑,她跟着灿然一笑, 然后就接着道,“……不愿意的,我说了就能算吗?”
    我愿意不愿意的,我说着就能算吗?
    以为是答应,结果来了个大喘气。
    学监看着个小憨子,微微皱眉,这孩子的性子其实还是挺像正阳的。哪怕是憨点,可淘上来的劲儿,却当真是如出一辙。她就插话道:“你说了自然就算了。”
    然后就见这小憨子一脸的愕然,看向两人,“我猜你们肯定没有孩子!”
    学监的面色一变,“林雨桐,适可而止!”
    老妇抬手制止了学监,“之前我就说你‘忠直’,我也喜欢你直言直语,听你这意思,是有话没说完。说吧,我洗耳恭听。”
    “简单呐!”她两手不摊,“因为你们叫我做决定呀!你们要是有孩子就知道了,像我这么大的人是不用做决定的。我家里有祖父祖母,有父母,有长兄长姐,我只要听话就好了。就是我晚上该吃什么,明儿该穿什么,晚上能喝几碗汤,我说的都不算的。您现在叫我决定,我不会呀!我娘说我太傻,别人说什么都别信,回来得问问家里才行。那你又不叫我回家,我能问谁?反正我不会做决定。但我也不觉得我傻,保不齐……跟我差不多一样大的人,都不会做决定呢?就是做了决定,那啥也不懂,被人骗了也不能知道。我听说你们还带了比我小的人,你们把人家孩子这么弄来,叫人家孩子做决定,你们问过人家家里了吗?我觉得,你也挺能听取不同意见的,那我现在再给你们提个意见,这个自愿书,不光要自己同意,年龄小的,还应该叫人家家里同意……”
    这话说的,倒也不全是憨话。这老妇心里点头,但嘴上却又道:“孩子,你的父母疼你,所以,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你好的。但这世上,不都是像你一般幸运之人……”
    “那您为什么不给不幸之人多一点机会,像我这种,不用您救苦救难,我还过的更好一些。”林雨桐一副你一点不听人劝的样子,“反正,我是觉得你们是仗着太祖和天母娘娘,生生的从父母的手里抢了人家的孩子。只是学东西而已,在哪里不是学?去官学也很好呀。在庙学学好了,是为朝廷尽忠;在官学学好了,难道就不是为朝廷尽忠了?其实,我觉得官学更好呢,每天都能回家,能见爹娘亲人。”
    “那你要放弃这个求助的机会?”学监在那老妇说话之前,先问了一句。
    林雨桐就看学监,“你们要是非叫我留下,那我求的不是我姐姐的婚事,我求你们叫我进宫,我要去说说的。连我这种小丫头都知道,别管啥事,都得你情我愿,为什么这道理你们都不懂呢?”
    老妇攥着画卷的手一下子攥紧了,卷起来的圆筒一下子别捏着皱巴了起来。
    学监忙道:“娘娘……”
    老妇摆手,背对着林雨桐。学监就冲着林雨桐瞪眼,“你这个憨子,什么话都敢说。”
    林雨桐觉得有意思是那个称呼――娘娘!娘娘?
    呵呵!我管你是什么娘娘!这会子便是女娲娘娘,我也怼。
    再说了,你是娘娘,我也是娘娘。你这娘娘做的可不如当年的我,就这还想摆弄我?你省省吧!你省省,咱俩都安生。
    而且,看这反应,肯定是自己某句话戳疼人家了。
    呵!当年官学能逼停庙学,那坐在上面的人支持的是哪一方就显而易见。你们代天选才,你们的人出来就能高居庙堂。人人都说这是庙学之功,便是给皇帝做了臣子,也全不知君恩是何物?
    若是你诚心的就是想推翻这个制度,真的为下层的人搏一把,那我还服你。你们是一方面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好似能改变一些下层人的身份地位,就真成下层百姓的代表了。可实际上呢,另一方面的你们,不也舍不得王权富贵吗?
    两者都想得,那必然是什么也得不着。
    便是不提这背后深层次问题,就只眼前,我要是借用庙学的手去干扰皇帝,说我姐姐不愿意给你们家当儿媳妇。这是干啥呢?逼迫知道吗?用庙学这点老规矩去压皇帝?我疯了!
    行!姐姐是不用嫁皇家了,然而林家上上下下也全搭进去了。毕竟,林家做的是朝廷的官,县主也是朝廷的县主。我们手里捧着谁的碗吃饭,这个得弄清楚的吧!真要是林家惹了上面的忌讳了,这一下子倒了,嫁出去的女儿能过的好?到那个时候,林家唯一能出头的就是在庙学的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庙学身上?咋不美死你算了。
    她们可能没觉得林家要多要紧,自己想的这个可能她们压根就没想过。可正是因为没想过,才叫人生气。你们住在高处,九根柱子擎天,但你们不是天。说到底,你们还是人,要吃人间烟火的。既然是人,就得会做人。连做人都没弄明白呢,跑来跟我谈理想抱负和未来――不是自负的过了头,就是真拿我当憨子傻子糊弄了。
    况且,就这么一个孩子,真就一眼看出是个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