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康熙笑言:“皇额娘说得是,那起子奴才实在狡诈。若非有您提醒,儿子还险些上当,做了狠心玛法。”
    “现在方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俗语确有其道理。您可得好好的,多帮儿子操持些年。”
    虽然康熙非太后所出,但太后十四岁入宫,做了他六十几年嫡母。
    数十年相处下来,母子感情也是颇深。
    太后笑:“既如此,就让太皇太后再等等。我啊,再多看玄烨几年蟒式舞!””
    相视一笑间,都以为太后这劫算是过去了。
    终于缓解孕吐,恢复正常饮食即被告知的宁楚格匆匆进宫。一进了宁寿宫,就双膝一弯直接跪下:“不孝重孙女,来给乌库妈妈请安了。”
    太后赶紧唤人将她扶起来:“瞒着你啊,就是怕你跟着着急上火的再动了胎气。再不擦擦眼泪,岂不是白费了哀家一番苦心?”
    宁楚格胡乱抹了两把泪:“重孙女这不也是关心您、惦念着您么?一直以来,您对重孙女都千般宠爱,万般惦念的。偏重孙女能为您做的,却少之又少。”
    “天幸您此番无恙,否则的话,我这心里头……这,这得多愧疚啊?”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笑得一脸慈爱:“傻孩子,你愧疚个什么呢?你就是擅长点厨艺,又非太医。便是,也治病,治不了命啊!生老病死事,但凡是人便无可避免。”
    “哀家已经七十有七,便有所不测,也是喜丧。”
    “你们这班孩子们且不必以为意,只安安生生地过好自己的日子。有力的帮衬你们皇玛法,多为他分忧、为朝廷尽力。无力的也都安安分分,少给他添罗乱,哀家便放心了……”
    这交代遗言似的语气,听在宁楚格的耳朵里就好一阵的大不祥。趁着给老人家奉茶的功夫悄悄探了探脉,她才刚散开的脉悄悄又聚起了小山峰。
    倒是太后特别看得开:“戏文里头,昭烈皇帝给诸葛丞相留遗诏,上头不就有人过三十,不称夭寿的话?哀家今年都七十有七了,比古稀还多了七载。”
    “虽向不受先帝所喜,还差点儿被他废了给董鄂氏腾地儿。可熬过了那几年后,一直顺风顺水。”
    “太皇太后慈爱,孝康章皇后慈和,皇上也是一等一的孝顺,还有亲妹淑惠太妃作伴。居太后之位至今五十七年,搬过新宫,下过江南、屡往塞外、五台山。”
    “还养了温宪跟永琪两个好孩子,得了你这个丫头的缘法。用了许多不曾用过的美食,见了太多不曾见过的光景。便熬不过这遭,心也无所憾了。”
    几句话,说得孕中本就多思的宁楚格泪如雨下。
    出了宁寿宫,双眼还红红的。
    可把前来请安的五阿哥胤祺给吓得:“大侄女,你这……可是太后有什么不妥?”
    宁楚格摇头:“五叔别误会,乌库妈妈这会子还好。只是她毕竟年事已高,身体各脏器都老化虚弱,实在经不住任何的病痛折磨。五叔若有闲暇,便多陪陪她老人家吧!”
    话都说到这,胤祺便是没有闲暇,也得挤出闲暇来啊。
    虽则自小被送到太后身边,算是从根子上绝了他即位的可能。但同样的,因为太后之故。他可以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尽情地咸鱼,而不用担心任何好事儿会落下他。
    而且太后仁善,从不阻止他与额娘见面。
    同样养着四哥的佟佳皇后,却整整数年未让他知道自己另有生母。相比之下,他的童年可幸福了太多太多,母子情分也分毫没受影响。打从老九转了性子后,手足之情都深厚了好多。
    这一切不说都是太后之功,她老人家也功不可没。
    深深感激的恒亲王立马拖家带口地来陪伴太后,紧随其后的就是和硕温宪公主跟她的孩子们。
    两个小辈都这么积极,各宫妃嫔自然也不能落后。素日里半月才有那么一次的宁寿宫请安,马上变成了天天见。太后愿不愿意拨冗一见不要紧,只要她们的孝心能传到皇上耳朵里。
    结果康熙震怒,将一帮借太后刷自己贤孝名声之辈骂了个狗血淋头。
    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把人撵走。并勒令佟贵妃严加管教,再不可让此等事情发生。让些个不知所谓的人,扰了太后清净。
    有被影射到的贵妃佟佳氏:……
    只能温温柔柔福身:“是,是妾身思虑不周,还请皇上赎罪。回头定然严格把关,再不让闲杂人等搅扰太后。”
    康熙点头:“就该这样。一个个的素日里不见多孝顺,这会子倒是有心了?呵!快远着些吧。”
    贵妃娘娘嘴角的笑容越发牵强,倒是太后终于解脱了般长舒了口气:“哀家知道妃嫔们都是一片孝心,但我这大病初愈实在乏得慌,无力面见。”
    “皇上事忙,贵妃与四妃也都各有一摊子事儿。宁楚格才好了点儿,可不许再多奔波。你们啊,都该回回,只留下老五家的跟温宪陪着哀家便可。”
    众人还待争取一二,太后却已经合眼挥手了。
    宁楚格瞠目:“重孙女还待给乌库妈妈整治些药膳,您竟然不给机会?”
    太后微微咽了咽口水,却也还坚定摇头:“不给,不给!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你腹中的娃娃大。等你顺利诞下孩子,哀家想使唤你做多少药膳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