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拦圣驾的心思极为强烈。
    可康熙是随便哪个都能劝住的么?他不是啊!
    最最宝贝的皇孙女有妊,刚刚诊出来,肯定不宜奔波。他这个当玛法的不放心,还能怎么办?当然移驾前往啊。当初将公主府的地址划在皇宫边上,为的可不就是让好孙女儿能随时进宫探看?
    那么同样道理的,他这个皇玛法也可以出宫对不对!
    苦劝不住后,张大人只能陪同前往。并在心中万千祈祷:臭小子这会子可一定在公主府,正殷勤照顾公主中。别出任何的幺蛾子,否则……
    皇上一声令下,他很可能连仪门的边儿都摸不着。
    固伦福襄公主府离宫中不远,但皇帝出宫嘛,相关的安排极为繁琐。相比之下,在六部协同办差的皇子阿哥们就自在多了,笔一扔,马一牵,直接往公主府的方向驰骋。不但赶在皇帝老子前头进了公主府,还组团开展了对额驸张若淞的炮轰。
    为什么?
    傲娇的皇子阿哥们表示:双标还需要理由?
    他们妻妾有妊,一个个的都没如此上心。只将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求神拜佛保佑能像八爷那样一炮双响还要不重样!至于孕育辛苦,生产危险?嗐!那不是为爷、为皇家绵延子嗣所该经历的考验么?
    一般人都没有这个荣幸!
    但换了好侄女,一个个的都紧张不已。便是见到本人,看着她面色红润、精神焕发,也还忍不住各种的关注关怀。然后……
    额驸爷倒霉了!
    老十皱眉,特别的义愤填膺:“亏爷当初还夸赞不休,说皇阿玛这个婚赐的不错。连爷这么个粗人看到他们小两口,都能想到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这样的词汇。侄女婿温柔又体贴的,还处处以大侄女的爱好为先。”
    “现在想想,不但想给自己一巴掌,还惦记着踹那粗心大意的一脚!算算日子,他带大侄女爬香山观红叶、走潭柘寺吃素斋的时候,大侄女就已经……”
    “长生天啊,这亏得宁楚格福泽深厚,没出什么状况!”
    这么一摇头,都好像水面上扔进了块万钧巨石,顷刻砸起丈余高的巨浪。
    坐马车,走街串巷找美食,打猎,往竹林挖笋子……
    所有曾经让他们摇头失笑,大呼还是年轻人会玩的事情如今都成了额驸莽撞,恐照顾不好公主的明证。
    向来辩才无碍,连御前都能侃侃而谈的张若淞:……
    生生被吓到俊脸苍白,很有点瑟瑟发抖。
    双眉紧锁,脸冷如冰雕的胤禛轻易不开口,开口就是绝杀:“爷知道,若淞你也是为了让宁楚格开心,出发点是好的。但你明显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更遑论照顾孕妇了。横竖藏珠阁还留着,不如直接让宁楚格回雍亲王府住上俩月。等彻底坐住了胎,再考虑搬回来的事情不迟。”
    一个提议,吓得张若淞差点给他跪了。
    更让额驸崩溃的是,皇上如神兵天降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门口,笑着接了句:“与其去雍亲王府,还不如去永和宫。德妃生了三子三女,本身经验丰富。”
    “太医院内更是名医云集,每个都手段不俗,能就近照顾朕的好孙女,确保她无虞。”
    皇上祖岳父,亲王岳父开始角力,都想带走他的娘子跟孩子,并且不带他?
    这一瞬,额驸爷突然间懂了董永、牛郎的苦。
    好在他们无情,爱妻却是极为有情的。
    就听她带着小娇嗔地笑:“哎呀,我知道皇玛法、阿玛与叔叔们关心疼爱,也特别的感激。到现在我也一直觉得,这一生最最成功的事不是投胎到皇家,当了固伦公主。而是拥有你们这些慈祥、亲切,全心全意为我着想的亲人们。”
    “赶紧您们冒险出宫的冒险出宫,耽误差事的耽误差事。百般辛劳间,来公主府见我一面。如您们所见,我吃得香、睡得着,一切安好。既不用往宫中,也不用去雍亲王府,更不用婆婆扔下府上好大一摊子事来陪我。”
    翻过年二月,弘晖、弘昀就要相继大婚。府上忙乱,人多手杂,她哪里还能回去添乱?
    而宫中……
    素来跟风谲云诡四个字儿挂钩,疑案悬案层出不穷。连皇后之尊都可能折在生产上,更何况她区区个固伦公主?
    不想履险地的公主昂首,做一脸的坚强自立状。
    看得康熙直乐:“都快要当额娘的人了,乖孙女莫任性。这可不是儿戏,事关你跟孩子的安全甚至……”
    公主含笑,反正你谁说我也不去。
    不去宫中,不去雍亲王府。
    逼急了,她就含羞带怯,万般不舍地看着自家额驸:“凤举说会好好照顾我,而且……我们才大婚月余,正是新婚燕尔时候。哪有就让人分开,数日甚至数月不见的呢?”
    便是这一问,就让某人又成了众矢之的。
    不过这一次,张若淞所有颓唐尽消散。满脸的阳光灿烂,像是捡到了什么旷世奇珍般。
    连下跪保证的动作都特别干脆,声音也格外清朗:“请皇玛法、阿玛与各位叔叔们放心,小婿虽然经验不足,但会认真、虚心地学。也会特别特别尽心地照顾好公主与她腹中孩儿。”
    未等众人再度开嘲,宁楚格就先笑着点了头:“嗯,我相信你可以!”
    一句话就让所有的反对、劝阻都被生生噎在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