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夜晚越来越长,白昼越来越短,天亮的很晚,而昨夜又?正好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地面上白茫茫的一片,把天光反射向四面八方,把整个客栈染成了雪洞一般的好颜色。
    贺九黎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真丝睡裙,只是这睡裙的裙摆却已没什么好样子了……她如今有钱的很,并不在意这一半件衣裳,只是一看见朝着她这边来的冷血,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真是败家死?了!”
    冷血登时便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他如今早不会?轻易害臊,闻言,只轻轻的勾了勾嘴唇,慢慢的道?:“下次省了衣服便是了。”
    贺九黎嗤笑一声,没有理他。
    落地窗因为?内外?的温差而蒙上了一层冷雾,把外?头的景象罩的朦朦胧胧,贺九黎盯着那?朦胧雪景看了片刻,忽然唤道?:“你来。”
    冷血走近,站在了她的身后。
    贺九黎又?道?:“手伸出来。”
    冷血便乖乖地把手伸了出来。
    他的手很大,指节分明。惯常握剑的手上满是厚茧,这都是勤耕不缀的证明。贺九黎肆无忌惮的拉过了冷血的手,直接当抹布一般给她擦玻璃,他手掌抹过的地方,冷雾化作水痕,歪歪扭扭的横在玻璃上,把外?头的景色照的有些失真了。
    冷血那?套“四十?九路无名剑法?”其实还有第五十?招,而这第五十?招,却是没有剑的剑法?,剑意化气,从手掌而出,手掌登时化作削铁如泥的利器,可穿人?胸而过。
    所以说,冷血这双手,还真是金贵的很。
    武林高手的手,大都是金贵的,因为?一个高手之所以是高手,首先一点,手一定是稳的。
    所以说,冷血能任贺九黎这般作践他的手,还没有一丁点的不高兴,足见他到底是有多爱。
    贺九黎拉着冷血的手,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近来,简直是愈发的无法?无天了,冷血十?分对她的胃口,又?任她予取予求,贺九黎恃宠而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冷血的手掌很快就被冷水给浸透了,贺九黎这才满意,施施然别?开眼去看雪景。
    院落边侧,有几棵怒放的红梅。此刻白雪皑皑,天地之间一片枯败之色,唯有那?点点红梅散落枝头,将?这单调的雪色妆点出了几分艳色。
    这几棵红梅,乃是前一阵子花满楼搬过来的,他那?时还未曾复明,便已想到了冬日里头单调,特地在贺九黎的小别?墅前栽种了这些红梅,那?温柔的用意,简直让贺九黎心中暖洋洋的。
    冷血并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他只是道?:“你将?我的手弄的这样冷,也不管?”
    饶是一个再不善言辞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总归是能打情骂俏上几句的,冷血日日同贺九黎腻歪,聪明如他,再没什么学不会?的。
    贺九黎道?:“你叫我如何管?”
    冷血轻轻一笑,声音已低哑下来,道?:“想个法?子,焐热了就行。”
    贺九黎转身,不怀好意的看着冷血,刚巧,冷血也正定定的看着她呢,他比贺九黎高上许多,那?视线便自上而下,很是肆无忌惮。
    他忽然迅速的舔了舔嘴唇。
    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不懂,只是今日贺九黎却是佁然不动,只抬眸望了一眼,又?伸出一根手指,自他唇上轻轻的抹过。
    冷血是个风里来雨里去的男人?,自不可能日日唇脂润着,这冬天一到,空气干燥的很,嘴唇上就自然而然的有些干,他又?不知道?这嘴唇干燥,并不能舔,那?是越舔越干。
    冷血的嘴唇上便起了好些皮。
    贺九黎道?:“得涂些唇膏才好。”
    她惯来喜欢用依泉的唇膏,觉得很是不错,故而想着要给冷血拿两管。
    冷血却不太乐意,道?:“太麻烦了。”
    而且叫他一个男人?,日日如此精致,他还真的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
    贺九黎正从抽屉里翻出了唇膏,见冷血不愿意,便瞅了他一眼,忽的一笑,又?慢慢的打开一管儿唇膏,慢慢的旋出膏体,又?在自己的嘴巴上涂了一层。
    贺九黎又?道?:“你现?在想不想涂?”
    冷血不明就里,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只眨了眨眼,并不说话。
    于是贺九黎便知道?他仍是不愿意了。
    她忽然又?凑近了冷血,扣着他的脖子令他低下头,然后轻轻的吻了上去,那?厚厚一层唇膏,也顺势被抹到了冷血的嘴巴上。
    ——有梅子味,冷血恍然之间如此想到。
    二人?又?好生腻歪了一会?儿,方才下楼。
    冬天的雪下的这样大,街上也没几个人?了,饮冰室暂时歇了业,故而林诗音与阿飞便都在家。林诗音倒是好不容易有个睡懒觉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此刻还正在梦中,阿飞的生物钟倒是一直很准,即使不用出门,该醒的时候还是立刻就醒了。
    失恋的阿飞强打着精神,准备继续练他的剑法?去了,却被贺九黎喝住了——外?头雪下的可不小,上进可以,倒也不必这般上进,回头摔个大马趴可怎么办?
    她这想法?得亏没说出来,否则阿飞真能跳起来纠正她的错误——习武之人?,下盘最稳,怎么肯能区区大雪就能叫他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