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恋人……从小就是开朗明亮的性格,因为她有疼爱她的父母,处处都能遇到温柔善良的人,一直一直,被人庇佑保护着。
    就像温室里精心呵护长大的玫瑰花,娇弱美丽,根本不需要考虑温饱问题。但是,真的公平吗?
    六岁的月见山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裙子,可以躺在檐廊地板上吃着西瓜听风铃声。
    六岁的幼年咒术师们被当成异类关进囚笼,被当做未曾驯化的野兽一样欺凌。
    眼前的景色眩晕起来,等到夏油杰再次低头时,看见自己濡湿的手掌心;鲜血从他五指的缝隙里潺潺流出,洗漱台到处都溅着刺目的血。
    他抬头看向镜子,目光突然凝固了。
    镜子里不仅倒映出夏油杰憔悴的脸,还倒映出他身后的浴缸;被放置在浴缸里的少女穿着极其符合夏油杰喜好的海蓝色浴衣,栗色长卷发湿漉漉的铺在浴缸和瓷砖上。
    她发间簪着一朵赤红色的百日草。
    ‘我种在阳台上的百日草开花了。’
    ‘摘来送给你好不好?’
    那是他的恋人。
    而这具本该属于自己的身体,却丝毫不听夏油杰的差遣。他垂着眼睫,打开水龙头,洗干净自己手上的血迹——洗手时他脸上的表情一直是冷淡的,没有丝毫起伏。
    把手上血迹洗干净后,他转身走到浴缸旁边,单膝半跪下来,冰冷的指尖触及到尸体面容。失去的人身上温度本来应该是很低的,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间的缘故,少女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体温。
    一把美工刀从她脖颈处贯穿,无论是角度还是姿势都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自杀可以完成的现场。
    是他杀。
    ——
    月见山睡了个好觉。她印象里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睡好了。自从她陷入这个诡异的时间轮回里面之后,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夏油杰杀死。
    原本试图寻求真相或者开导夏油杰的想法也在一次次死亡里破灭。
    尤其是当她认识到自己并不是时间倒流的节点之后,月见山现在已经开始躺平等死了。
    爱咋的咋的吧,希望夏油杰看在自己不跑不闹也不烦的份上,麻溜的下手快一点。
    早起刷牙,该上的学还是要继续上。昨天晚上夏油杰和五条悟一间房,月见山自己睡的侧卧。
    她的衣服都挂在主卧衣柜里,所以干脆穿着睡衣去洗漱。
    结果好巧不巧,月见山在阳台遇见了夏油杰的那位挚友。
    对方穿着蓝白条纹的睡衣,头发乱得像鸡窝,正懒散的靠着洗手池刷牙。不得不说脸真的很重要,如果不是因为他好看,也不至于刷个牙都像是在偶像剧里。
    月见山礼貌的说了声早,越过对方去拿自己的牙刷。
    五条悟垂眸一瞥:月见山个子比他矮许多,穿着睡裙,露出皙白的肩膀和胳膊。
    他给月见山让开一半的位置,好奇问:“你锁骨那边有个伤疤啊。”
    五条悟的语气是纯粹的好奇,带着股孩子气,很难让人起恶感。主要是他长得好看——月见山是个很没有骨气的颜狗,不然也不会被夏油杰那张脸迷得神志不清答应和什么咒术师交往。
    她摸了下自己的锁骨,摸到那块淡粉色的伤疤尾巴:“小时候出去旅游,从民宿的楼梯上摔下来划伤的。”
    那是月见山六岁时候的事情了,她记得那时候还伤得挺严重,一截栏杆插进去了。为此月见山休了一年半的学。
    五条悟明显只是随口一问。他耸动鼻尖很快转移话题:“有股焦味——哈!杰肯定是把早饭煎糊了,我这就去嘲笑他!”
    说完他端着牙杯和牙刷,直接翻过窗台跳进了客厅。看着对方火速窜没了影,月见山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厨房很快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她充耳不闻,假装没有听见的刷牙。
    客厅。
    矮桌上摆着三份煎蛋和牛奶。五条悟个高腿长的大男人,还非要勉强自己把下巴搁在桌面上,整个人扭得活像个奇行种。
    夏油杰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好像是没有睡好。他从五条悟后面走过去,顺便踹了五条悟屁股一脚:“好好坐着,吃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五条悟滚到地板上,一把抱住夏油杰小腿:“为什么我的煎蛋是糊的?”
    夏油杰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他昨天晚上睡得相当不安稳,现在脑仁突突的疼,五条悟的每句话都在夏油杰揍人的底线边缘反复横跳大鹏展翅。
    他冷漠的试图把自己腿从五条悟怀里抽出来:“这么有意见的话就自己去做饭啊!大!少!爷!”
    “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
    五条悟在地上打滚,脑袋撞到安静吃饭的月见山。月见山手一抖,煎蛋掉回盘子里,她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那块煎蛋,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啊,毁灭吧,这该死的世界。
    五条悟明显完全没有自己很麻烦的自觉,指着月见山的盘子抱怨:“可是春的蛋是好的!没有糊!”
    “呜呜呜夏油杰你不可以这样重色轻友!你怎么可以给十八岁的儿童吃煎糊的蛋?!”
    月见山刚夹起煎蛋的手一抖,那块煎蛋再次掉回盘子里。她看着那块掉回盘子里的煎蛋,心想: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