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不可能信任来自蝙蝠的传信。”莱恩斯说。
    安德烈点点头,对莱恩斯的话表示肯定。然后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希望我和你一起去。能给个理由吗?”
    “南区形势不明,加文很可能已经做了些什么。在我离开时,血族的传言就已经开始盛行,对吸血鬼的态度很敌对。我不认为现在是适合一只血族出现的时机。”莱恩斯回答。
    理由充分,逻辑完满。
    安德烈半闭着眼睛好像停靠在门栏边休憩。直到莱恩斯打算伸手拍他的肩膀才睁开眼睛。
    “那么我只能祝你旅行愉快了,莱恩斯。”安德烈紧盯着猎人的瞳孔,眼角微弯,好像在目送情人远行。
    莱恩斯呼吸停滞了几秒,总觉得被安德烈看透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心思。
    “安德烈……?”
    此时的气氛有些诡异,说暧昧又差一点温度,说尴尬他又乐在其中。
    在莱恩斯想要说些什么之前,安德烈直起身推开门,把在门后蹲守的弥撒抱了起来:“探长之前说过会帮我养好我的猫。旷工太久可不是一个猎人该做的事。”
    莱恩斯和龇牙咧嘴的弥撒对视片刻说:“一定补回来。”
    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后,莱恩斯离开古堡。
    安德烈在古堡顶层的圆窗前目送莱恩斯的身影消失。弥撒扒着石墙,勉强能看到一个人影的远去,但这些在弥撒眼中,不过是一块又一块肉干冲出古堡大门,夺命而逃罢了。
    “喵!!”
    安德烈摁住宣泄不满的弥撒:“很吵。”
    “……”爪尖轻扒主人手背的弥撒身体僵硬,毕竟它还记得几天前在客厅用生命推猫粮的痛苦。
    古堡中的气息变得简单起来。
    维乔莱尔与艾德里安回血族寻找关于加文的信息与咒术古籍,戴竹则在三观重建后声称要远离疯子而独自离去。现在的古堡恢复了最初的孤寂,里面只住着一只没有肉干吃的猫和一只活了太久的吸血鬼。
    安德烈放下弥撒,揉了揉它的脑袋:“自己找吃的,再把家里弄乱就把你扔掉。”
    “喵!!!”弥撒惊恐地摇着脑袋叫着,紧接着看到安德烈越来越小的体型,于是开始伸着爪子扒拉自己的主人。最后眼睁睁看着那么大一只吸血鬼变成小巧的蝙蝠,转眼消失。
    “……”弥撒瞪着圆窗,喉口颤动着哼唧了几声,没精打采地趴在地板上。
    它的主人已经越来越不着家了。孤寡小猫打了个滚,钻进仓库恨恨地啃咬着猫粮袋子泄愤。
    小蝙蝠越过密林,从最偏远的位置踏入血族禁地。
    血皇的更迭让血族聚集,本就空旷的禁地周边更是寂静。
    安德烈避开维乔莱尔和艾德里安的行进路线,在棺木丛生的深林中飞向。
    比起血族最繁茂的地段,这片人迹罕至的深林才是他最熟悉的血族。
    沃尔德伦的旧居——在被囚禁的血皇离去后,彻底成为毫无用处的坟墓,用来埋葬它的主人。
    破败木楼梯被长靴轻轻一踩就摇晃着掉下木屑,空气中腐败的味道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如同氧气一般稳定地存在着。
    安德烈自楼梯而上,推开那间只有一支旧花瓶和一具尸体的“藏宝阁”。
    “来得正巧,安德烈。”
    沃尔德伦的声音从半开的门缝中传来。沉闷,沙哑,随着漂浮的尘灰轻轻扬起又落下。
    “你果然还没死。”安德烈推开门,看向盘腿依靠着床板的沃尔德伦。
    他胸口的贯穿伤没有愈合,也没有血液流出。腐败的气味混合古质檀木气味从沃尔德伦身上发散,如果这种气味再浓郁一点,安德烈无疑会把他判定为一句正在腐烂的尸体。
    “你应该相信自己的能力,安德烈。”沃尔德伦朝置物架扬起下巴,“花瓶后面有些东西,能递给我吗?”
    安德烈向花瓶后面看去,是几根银质的长针以及一些坚实的鱼线。他将东西递给沃尔德伦,并看着沃尔德伦接过后熟练地将长针刺入胸口的皮肤然后牵至另一头进行缝合。
    这个场面诡异异常,匕首来回旋转在胸腔形成了巨大的伤口,由于迸溅的血液极少,透过伤口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内部的构造。
    没有任何呼吸和温度。
    “你并没有复活。”安德烈说。
    “显而易见。”沃尔德伦咬住鱼线,用獠牙尖端割破鱼线,然后娴熟地打了个结,“死亡已经弃我而去了,这让我稍稍有些遗憾。”
    沃尔德伦晃动手腕,木偶人一般熟悉着自己的身体。
    “重伤还是很麻烦的,如果你不来的话,”沃尔德伦手指摩挲胸口的鱼线,“我至少还要在这里躺个一周才能缝合伤口。像个死循环,如果无法人为愈合伤口,身体的恢复就会无比缓慢。可如果不等待身体恢复,要站起来拿取鱼线也很困难……”
    “嗯,一个很哲学的难题,不是吗?”沃尔德伦说。
    “人类的哲学家不会考虑尸体思考的问题。”安德烈回答。
    “那我们聊点吸血鬼感兴趣的话题。”沃尔德伦调整坐姿,令后背完全贴合床板以支撑身体,“你独自来找我是想问些什么?”
    “关于加文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安德烈问。
    “不少。”沃尔德伦说,“加文是个蠢货,却把我耍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