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是个重情意的人,自然也会有几个真爱的下属。
    重情意也有重情意的好处,萧重虽不算是个合格的政客,却是令人喜欢的朋友。这么一瞧,死去的安雪采怕是要馋哭了。
    顾罗衣不离不弃,陪萧重远遁开荒,并没有另择新主,倒是一场佳话。
    不过顾罗衣离去之际,却给越红鱼送了一件礼物。
    顾罗衣切下了自己一条手臂,做了简单的防腐,打包送到了越红鱼跟前。
    慧法、莫应玄已死,顾罗衣一副我懂江湖规矩样子向越红鱼赔罪。
    安阳王确实是当世枭雄,可他也没那么白。
    他一边送女儿去念善会,一边跟王润勾结,准备搞死越红鱼。
    顾罗衣名声颇佳,日常也许是个大好人。可他既然对安阳王忠心,那么便会为安阳王做一些原本不会做的事情。
    越红鱼瞧了瞧,就将这条手臂灰化掉。
    人生在世,有时候还是要装装糊涂的。
    安阳王已死,那么当初安阳王升起的隐秘心思,也没必要让萧玉锦知晓。
    越红鱼手指轻轻擦过了小鱼剑,任由这柄剑掠过了清越的剑鸣。
    伴随安阳王的逝去,天下豪杰的野心就像野火一样点燃,从前脆弱的宁和也是一去不复返。
    那把火熊熊的燃烧,燃到了大胤每一处。而这般湍急的河流之中,有人冷眼旁观,寻觅对世家最有利选择。
    王润不觉得王家要撸起袖子自己干。
    王氏集团是评估项目进行投资,而不是自己去创业。
    这千百年间,这些世家大族能屹立不倒,便是源于娴熟的反复横跳技巧。
    有潜力的人,便会成为这些世家大族的自己人。一旦不能成为自己人,那么王润就会千方百计将之抹去。无论是曾经的章龙太子,还是雄心万丈的安阳王,都是这样子的对象。如今这两人的名字,已经不存于世上了。
    要说他有什么不顺意的,便是针对越红鱼计划上的失败了。
    王润心中唏嘘不已,还劝自己大度些。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那也不能尽求十全十美了。
    如今乱局已成,也算是随了王润心意。
    那么王润也静下心来,等着观赏自己的杰作,再从中挑选世家下一个猎物。
    结果王润却是震惊了!
    他最厌恶念善会,可念善会却发展最好,卷得最快。念善声势浩荡,所以令旗帜一出,方圆百里百姓尽相奔赴。
    比起其他地方豪杰,念善会让利最多,可以说是降维打击。
    这世间又有几人甘心为奴,世间百姓心中自有一把赤火,那是人心最真切的渴望和梦想。这股火焰本就是一股力量,是藏于芸芸众生间一座宝藏。
    曾经的唐鹤不过是村里落地秀才,竟也轰轰烈烈扯了一把旗帜,令天下人震惊了一把。
    唐鹤不能久持,那是因为他崩了,他只把这把火视为权力的密码,而没有真诚以待。
    如此三年光景匆匆过去,继安阳王之后,念善会推入京城,兵不血刃收服禹都。
    说来这件事还很有故事性,禹都大门还是大胤皇族自愿打开,甘愿受降,免去毁城之祸。
    促成此事乃是曾经逃去王家的锦安公主,据闻大胤的前密首卫玄也掺和其中。
    这位锦安公主竟肯抛去皇族荣耀,也不找个世家或者军阀什么的投靠当吉祥物,她竟降了念善会。
    如此一来,不但避免了许多折损,更令天下震惊。
    毕竟禹都皇族如此举动,还是非常具有象征意义。
    王润不可能不生气,他自是气得要死。
    念善会稳扎稳打,根基打得扎实,已不似三年前的安阳王那般容易被人所趁。
    王润搞掉安阳王,竟似替念善会拔去了棍上的尖刺。
    别人也许不这么想,可王润却不大受得到心里的声音,心里郁郁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年入秋,生气的王润还感染了风寒,生了一场病。
    照顾他的自然仍然是商云裳。
    商云裳一脸关切,眼底透满了怜惜,嗓音也是温温柔柔的:“阿润,起来吃药了。”
    漆黑的药汤散发出一股子的苦味。
    不过所谓良药苦口,商云裳觉得王润也应当多喝两碗。
    王润却任由几上药汤慢慢变凉,他瞧着眼前这张温柔亲切的脸庞,心里却流过一抹寒意。
    锦安公主从前不过是个任性浅薄的女孩儿,她有着父母的宠爱,脆弱的骄傲,以及一些不切实际的憧憬。可是三年前锦安公主经历了变故,人却变了。
    到如今,锦安公主竟一心念着念善会,说动大胤皇室向念善会投诚。
    他甚至想到了锦安公主改变的契机。
    在锦安公主身心受创,孤苦无依时,有人却让锦安公主重新笑起来。
    那时候照顾锦安公主的是阿裳,夏日的阳光落在了小白花上,白花花的一片。
    那时候王润只是觉得失望,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他想起是商云裳提议让锦安公主离去,重回禹都。他甚至想到,这么些年来,商云裳必定跟锦安公主书信往来,互通消息。
    游说大胤皇族归降,单凭锦安公主一人之力,只怕也是不能。
    商云裳还操纵着当年章龙太子的旧部,而且她还那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