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滋生的种种心理总是需要一个根源。
    蕊儿这些心思根源,乃是藏在她心底深处后悔一词。
    当初她离开河州,随了安雪采,便是家里人也是开骂的,都说她不应该。
    亲娘是这么说的:“咱们家一直受叶家庇护,姑爷跟小姐又有孩子,也不是当真就一定不会复合。到时候,你还是能侍候姑爷。“
    “倘若小姐当真跟姑爷断了,你跟着小姐,小姐为人厚道,不会亏待你。姑爷是个多情的人,以后若是另娶,新夫人若是不喜欢你,那又如何自处到时候你离家里远,你怕是没依仗。“
    家里人为她权衡利弊,可蕊儿就是没听进去。她听不得这些算计言语,她的深情如飞蛾扑火。
    可别人不能理解,觉得她辜负了叶家,忘恩负义。
    这些事情像一根针一样扎在蕊儿的心头,让蕊儿十分的难受。
    当然这些,蕊儿心里原本是有数的。
    自己是叶家婢女,就算是小姐免了卖身契,倒好似一辈子都要成为叶凝霜的下人。
    蕊儿本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人心就是这般微妙和古怪。
    一个人付出太多,总是渴望更多回报。
    蕊儿这些付出安雪采是知晓的,那时候安雪采也表示了感动。
    安雪采不但嘴里说感动,心里面确实也很感动。
    那份感动自然是出自真心,并非作伪。
    可感动只是一时,日子久了,也就是那样儿。
    安雪采每天有许多事情要做,又哪里有心思记得一个婢女爱情。
    不错,蕊儿服侍得是很周到,可这种付出总是容易让人忽略的。
    再者人总是爱新鲜,对于上手了的东西便不那么爱惜了。
    安雪采也没如何苛待,兰月娥对她也并没多理睬。
    只是,这处没人在意她了。
    蕊儿自然绝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她一阵子心烦意乱,缓缓扯住了自己手帕。
    便在此时,蕊儿也窥见叶凝霜踏步而来。
    蕊儿不好去见她,只透着屏风这般窥视。她瞧在眼里,心里忽而呆了呆。
    叶凝霜跟她想的不一样。
    分别一年多,叶凝霜显得更加沉稳、宁定,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蕊娘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样滋味,手指却不觉抖了抖。
    叶凝霜此刻的表情,也跟蕊娘想的不一样。
    从前叶凝霜将安雪采逐出河州城,现在她人一来,应该是比较尴尬的。
    可叶凝霜脸上却看不出尴尬。
    叶凝霜: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大约是本着这般态度,叶凝霜气定神闲。
    安雪采若是厚道,本应该私底下跟叶凝霜商议。就像之前在河州,叶凝霜也跟安雪采先行进行了私底下沟通。
    不过安雪采并没有私聊,反而请了津州上下有头有脸的人列席。
    他此等举动,便能细品出几分不大厚道心思。
    毕竟安雪采若私底下跟叶凝霜见面,把叶凝霜给气跑了,便不能在人前再表演一场。
    如此一来,岂能抵消安雪采当初被逐出河州之辱。
    那时候叶凝霜当众休夫,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安雪采沦为笑柄。
    若让叶凝霜辩白,叶凝霜也只能觉得冤枉。她无论如何对安雪采言语,安雪采都只是不听罢了。况且那时候,安雪采内心颇多图谋,其心可议。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眼前之事。
    终究是河州告急,有求于人。
    安雪采嗓音反倒温和起来:“霜娘,你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河州之事“
    叶凝霜没否认:“公子想来听闻青州之事,青州太守薛然有意苟存,刻意讨好,姿态放得极低。可就算如此,南安王却仍然攻克青州,斩杀青州官吏,放任手下士兵抢掠。唉,人间惨事,莫过于此。谁愿意自己家乡遭遇这样的事呢“
    说到了这里,叶凝霜略顿来顿,轻轻的叹了口气。
    “其实薛然为人,大家都很清楚。他胆小怕事,工于心计,性情并不强硬。可对于这么一个软弱对手,南安王却并没有想过招降。因为对于南安王而言,留下这块地方原本的领袖活着,会让他不能安心,不够痛快。“
    “所以诸位,若这位南安王杀至,便是投降,只怕也苦无门路。“
    安雪采怎么也没想过,叶凝霜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河州势微,叶凝霜是来求援。可这女郎一张口,并不是苦苦求饶,而是陈述利害。
    她没有一个字提及津州,可在坐津州本地土豪们会想啊,若南安王吞下河州之后又如何
    河州力弱,必不能挡。一旦南安王成功,其声势会更加浩大。
    河州是个软柿子,那么安雪采经营的津州就是倒数第二软柿子。
    没了倒数第一,第二则是垫底。
    叶凝霜来此,就是为了说明白这个道理。
    安雪采先是有些错愕,忽而有些后悔公开召见叶凝霜。
    这女人一年不见,更加讨厌和狡诈了。
    叶凝霜继续说明为何津州是倒数第二的软柿子。
    第67章 067   安郎你出身又如何?
    阳光落在了叶凝霜的身上, 使得安雪采心尖儿顿时掠过了某种异样。
    这一刻,安雪采甚至有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