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用豫州半数城池换取楚国弃赵选陈的时候,薛临有多得意。
    听闻楚皇废太子,改立楚国宗室中最亲赵的襄王为太子,立刻对赵国投诚的时候,薛临就有多恼怒。
    半年前,但凡有人敢在薛临面前提起楚国和豫州,他都要让那个人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宋佩瑜句句离不开豫州楚城的话语,让薛临如坐针毡般的难受。
    薛临的脸色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深沉,要不是刚才他没抓住宋佩瑜的把柄,反而被宋佩瑜衬托的在众人面前失态,他甚至想拂袖而去。
    反正今日洗尘宴最重要的事‘确定陈国与赵国的和谈过程’已经按照他的想法结束。
    眼角余光将薛临眉宇间的不耐烦尽收眼底,宋佩瑜才问出他真正想问的问题,“钦天监官正昨日夜观星象,三日之内必有大雨。听闻豫东近几年雨水越来越大,不知道大雨会不会影响到白县,耽误和谈。”
    “怎么会?”薛临伸手指着东方,“白县周围只有快要干涸的漠水,朕正发愁漠水彻底干涸后,白县的百姓们要如何用水。”
    不用重奕提醒,宋佩瑜就知道薛临在说假话。
    薛临知道白县有漠水已经是很稀奇的事,他居然还知道漠水几乎干涸。
    “你觉得白县会在几日后被水淹?”宋佩瑜像是没听懂薛临的话似的,两只手臂都搭在他和薛临中间的窄桌上,盯着薛临双眼的目光极具压迫性,“三天?五天?”
    薛临将嘴中的血腥味咽下去,目光愤怒又费解的望着宋佩瑜,“朕刚才不是已经说了,白县不会发生水灾,元君莫不是犯了癔症?”
    宋佩瑜对薛临的话充耳不闻。
    薛临的话音刚落,他就继续逼问,“七天?十天?十……”
    宋佩瑜顺着肩膀上的力道后仰,鼻翼间逐渐充盈让他无比熟悉的味道。
    眼前一片漆黑的同时,宋佩瑜听见重奕平淡的声音,“够了,十天。”
    然后是浓郁的血腥味。
    “陛下!”
    “赵太子,你做了什么!”
    “快护驾,宣太医!”
    ……
    宋佩瑜不依不饶的追问‘白县被水淹的具体时间’,让薛临的思绪陷入混乱。
    理智告诉他,宋佩瑜能如此笃定的逼问,肯定是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说不定已经察觉他在白县上游,成县和丰县的布置。
    但深深的骄傲和自得却让薛临拒绝理智的思考。
    这可是他根据得天独厚的经历,才想出的让赵国分崩离析的绝好办法。
    怎么可能会被宋佩瑜提前洞察?
    不可能!
    绝对不……
    胸口的巨痛成功换回薛临的神志,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向巨痛的源头。
    他的胸前,正插着个银白色的尖锥。
    即使亲眼看到这一幕,薛临仍旧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傻傻的抬起头,发现始终安静坐在宋佩瑜身边的重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刚才气势汹汹逼问他的宋佩瑜,正乖巧的窝在重奕的怀中,被重奕高大的身影和衣摆彻底笼罩。
    似乎是发现了他的目光,正垂目望着怀中人的重奕忽然看向他。
    这一眼与重奕刚进入园子时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当时的薛临只觉得重奕傲慢,此时的薛临却读懂了重奕眼神。
    重奕在看……死人。
    薛临的怒火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他张口想要呵斥赵国太子和元君的失礼,却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过程中,薛临听见他带来的臣子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收到重奕目光的平彰,从胸口掏出信号烟花点燃。
    天公作美,重奕与宋佩瑜早上入城时还是晴空万里,此时已经阴云密布,正好能将红色的烟花显现出来。
    短短两个时辰,举办洗尘宴的县衙,包括整个白县都被赵军彻底掌握。
    宋佩瑜将重奕覆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拿下来。
    眼前恢复明亮的瞬间,宋佩瑜的视线正对上薛临满是怒火的眼睛。
    “他怎么还没死?”宋佩瑜下意识抬头看向重奕。
    难道主角杀不死?
    “有人给他喂了吊命的药。”重奕的手轻轻拍在宋佩瑜的肩膀上,“只要拔下飞镖,必死无疑。”
    宋佩瑜心口憋着的气,这才彻底松了下去。
    薛临也听见了重奕的话,嘴巴开开合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正托着薛临身体的陈国臣子还以为薛临是有事要对他们交代,立刻半趴在薛临身上,耳朵几乎要怼在薛临的嘴上,将薛临看向重奕和宋佩瑜的目光挡的严严实实。
    可惜,就算陈国臣子将耳朵彻底贴在薛临的嘴巴上,也只能听见几个气音。
    “朕……不,不可……能……”
    比起连遗言都说不出来的薛临,宋佩瑜更关心白县会在十日后被水淹,能让薛临有信心,他和重奕都会死在水灾中的事。
    重奕将慕容靖留在白县,带人快马加鞭的赶往丰县和成县。
    除此之外,宋佩瑜还有正式通知所有被薛临带来白县的陈国臣子,他们已经成为赵国的俘虏。
    赵国没有杀俘的习惯,宋佩瑜准备将这些战俘都送去挖矿。
    如果这些人的家族愿意赎他们,宋佩瑜也愿意与人方便。